第二十章
一月，天寒地冻，整个H市已入深冬。这天，冷得使人懒惰，使人安详。温暖的阳光穿梭于微隙的气息，舒畅而漫长。它伸出温暖的大手，轻轻摩挲着，使人舒坦。
昨夜入睡时，忘了拉紧窗帘，刺眼的阳光不禁惹人厌烦。
许诺不得已睁开了眼，睡眼朦胧地看着窗外。几点了？闹钟怎么还不响？
躺在床上又眯了一会后，右手摸往旁边的手机一看时间:七点四十分......
七点四十？！
“......”不是吧......还来？不行，今天可是学期末的最后一场大考-----绝对不能迟到！
许诺顾不得吃早餐，几乎就是洗漱完之后立马奔去学校。起初刚起床不久，头还是有点晕晕的。昨天晚上出去和初中同学聚餐，却是喝了点酒，搞得现在头还有点懵懵的，虽然她并不想。昨天一到家倒头就睡，也忘了开闹钟这件事。
昨天是工作日，也是节假日，所以她在前天就把闹钟关了起来，以至于......忘了打开。
不过，幸运的，这一路上都畅通无阻。来到考场的时候监考老师还没到。但是为什么？监考员又是洛言熙？
她得知这件事的时候还是因为直到洛言熙手上拿着试卷走进大门，最后来到讲台桌前时才发现。按道理来说，本科的专业不应该由该科的教师来监考，可事实还真就这么巧合。
......
考试时间已过大半，对于许诺来说，这次考试的时间无疑是极其充裕的。她看着面前的答题卷，密密麻麻的字......跟蚂蚁一个样，连检查的心情都没有了。
她的考场座位离讲台桌不远却在角落，旁边还有根没有封好的电线横趴在旁边，她位置完全暴露在阳光下。但还好，是背对着的。阳光传递过来的温度在这寒冷的天无疑是舒适的。不过巧的是，那倦意就这么也跟着上来了。反正时间还那么长，眯一会应该也没事吧？再加上昨天一些红酒的后坐力，感觉迟迟不退，索性把考卷移到一边，用桌面上所有的文具压住试卷，趴下，闭眼......睡着。
前面，讲台上空空如也，没有人影。洛言熙在整间教室巡视着，每个人都很勤奋地在答卷。
他慢悠悠的从后面往前巡视，不知不觉来到了考场的一角。
洛言熙不知道看到了什么，眉头一皱，只看到一位同学趴在桌面上，试卷早已摆得整整齐齐的在一边。
居然这么大胆？还是这么的有自信？直接在考试期间放弃答卷趴下睡了？
洛言熙继续往前走着，来到了那位同学的身后......
有点眼熟。
......
呵，原来是许诺。
洛言熙看了她两眼，随后把目光放在了她的试卷上，然后拨开上面的文具，拿起她的试卷瞅了几眼......写得......还真是有自信。
洛言熙又默默把考卷放了回去，回到了讲台。又看了看许诺......睡得像只猪一样，还挺香.....
她把考场当休息区了？连自己到过她身边都不知道？
许诺睡得并不深，但也不浅，她也感受到了好像有人从她旁边穿过，本打算睁眼看看，可是随后吸入的空气中不禁带有一股清香，闻着很是沁人心脾，令她还没睁开眼，就又睡过去了。
真是好不容易，挺到了考试结束。铃声一响所有人放下笔，拿着考卷交到了讲台桌上，但似乎......对于某人好像没有用。
洛言熙整理整理了所有的试卷，教室已经空无一人。
不，确切的说是还有两个人:一个他，一个她。
阳光从后面墙壁上的壁窗探了进来，好像试图想要叫醒她，但那个人始终毫无察觉。
不行，实在看不下去了。
再这么睡下去，他这个监考员还怎么当？
洛言熙绕过讲台桌，来到她的正前方，眼底下的人依旧浑然不知。洛言熙伸出手，在她的桌面上敲了几声，桌子与他那修长的指相互碰撞，发出轻响，然后他又摆出老师说话的架子来。
“同学，你不打算交卷了是么？”
言下之意:许诺，你打算拿个零分么？
趴在桌上的人总算有些反应，只是......似乎不大清醒。先是模模糊糊应了声:“嗯。”然后从文具底下抽出卷子，手立在桌面上，试图递给那个问话的人。
许诺整个脑袋都趴在自己的手上，眼睛更是连睁都不想睁开，手举了半天也没人接，都开始酸了。酸得让人清醒。
许诺脑子开始“苏醒”了过来，周围安静得不太正常。对了，她现在......在干什么？
......
忽然，她的身子一顿，有些茫然地看着眼前的人----洛言熙。
她有些慌了，再看看周围哪还有人？又回望着他，他居高临下，那双幽深的黑眸实在逼人，有点压得人喘不过气。
“教授......”
洛言熙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然后从她手中毫不留情的抽走了那张试卷，动作洒脱又肆意，依旧带着冷意。
之后，冷酷无情的甩上一句话:“这次的期末总成绩扣十分。”
“......”
十分呐！！！老天！！！
这十分可不能就这么轻易让人家搜刮走了，怎么也得多争取个......少扣五分吧。
“洛......”
“没得商量。”他看着她，毫不留情的打断她的话。
“......”
眼见没希望了，许诺起身，四肢还有些无力，特别是手，刺刺的感觉真难受----手麻。
谁让刚刚把手拿来当枕头了？
离开座位，刚往前迈了一步，左脚不知道被什么长长的东西绊到了，人霎时往前一栽，整个脚掌快速跺到了地面，与地板拍击“哒”的一声响彻整间教室。正失去重心时，洛言熙眼疾手快地伸出一只手托住了她的右臂，顿时说不出的尴尬。
许诺:“......”
洛言熙:“......”
洛言熙头微微低着，看着她，真是说不出的......无语。这姑娘怎么能蠢得连地板上的电线都没看到呢？算了......怪学校没把电线处理好，对吧？
许诺缓了缓，然后像是有意地避开洛言熙落在她臂上的大手，不着痕迹的自然向后挪了一步，那大手顿时空空如也。她看着洛言熙，面部表情毫无变化，想起他刚才帮忙扶了自己一把答谢道:“谢谢你，洛教授。......我先走了。”随后，她跑出了教室，擦出一阵风来。
剩下洛言熙，一个人。
洛言熙也没有太在意，他转身回到讲台，将她的试卷与收好的合在一起，拿着考卷，也离开了。
回去办公室的路上，他想，这次“扣分”事件应该能减少他给她带来的好感度。想了一会，又不禁自嘲:
洛言熙，你怎么变得这么卑鄙了？
扣分是一定得扣的，其实要照严格的程度来讲，不按时交考卷是要被记零的。
但他还是不至于到那种不近人情的地步。
只是，怎么觉得他有点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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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洛言熙驱车来到了京远酒店，在门口停好车后来到了酒店前台。前台有两个服务生，一个前台小姐一见来人，不就是昨天那一大家子的有钱人么？颜值又是一个比一个高，不难认出，他就是昨天那一家子里样貌最突出的男人。
“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前台小姐微微一笑，看着洛言熙，样子十分虔诚。
洛言熙则直接进入正题，阐述来的目的:“昨天在这里落下了一个银色的水壶，已经跟你们经理联系好了，我过来拿。”
面前的服务员显得有点茫然，不过旁边的一位男服务生是记得的，他们的经理今天的确交代了一件事，说是个重要的客人的东西，想来应该就是眼前这个威风凛凛的男人了。
男服务生:“好的，您稍等一下！”随后，他弯下腰，从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一罐银色水壶，直起身板来递还给了洛言熙。
洛言熙道了声谢就离开了。
上了车后，他把那瓶水壶放在驾驶门的暗格里，再次驱车前往洛家别墅。
水壶是洛廷堃的，昨天一场家宴，也相当于是一场小型豪门见面会。
方氏集团，这几年业绩平平并没有什么增长的趋势，但却是国内唯一一家不怕掉马的，方氏集团树大根深，不是轻易就能撼动的。不过，依然还是败在了隆堃，这几年也依旧被隆堃踩在脚底下。
然，方家跟洛家的关系却是情同手足。不过，这也只是在洛廷堃和方世逸之间罢了。
宴会开始，这次方氏集团总裁方世逸带了他的妻子和女儿过来，除此之外别无他人。而洛廷堃也招呼他的妻子儿女过来，和他们的方伯伯吃饭。
酒席上，先是两个大男人的煽情谈话，扯来扯去依旧离不开利益。
人，不本就如此？
话锋突转，方世逸带着略带苍白的两鬓，极其和蔼的口吻，对洛言熙说道:“洛公子正值盛年吧？”
洛言熙抬眸。
呵，说话的口气还真是有混迹江湖的味道。
听这话时洛言熙正喝着酒，他放下酒杯，轻轻开口:“是。”
对面，方世逸呵呵笑了笑，然后转头看向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又对着洛言熙介绍。
“洛公子，这是小女方婧，你们很小的时候呐，还在一起玩过呢。”话未了，他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开始感慨，“唉，时间过得可真是快啊，一眨眼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随后，方婧也开口了，对着洛言熙，极其柔和的声音:“言熙哥......”
“嗯。”洛言熙目光掠过，淡淡回答她，没有其他多余的话语。
旁边，洛廷堃还有洛言婷母女两个都有点尴尬，不光是他们，连对面的三个人也是。洛廷堃有些看不下去，他这儿子就真的是这么不善言辞么？
洛廷堃轻咳一声缓和了下气氛，然后放声说道:“言熙啊，方婧这小姑娘人家现在还是金融系的高材生啊，虽然年龄比你小两岁，在这方面还是超过很多跟你同龄的人。”
洛言熙眉毛一挑。
小两岁？那又怎样？
洛言熙何尝不知道这哪是简简单单的“家宴”，反而是明摆着为他准备的相亲宴！不过，父亲还是操错了心，最终也只是徒劳的做功。何况自己更不希望，有人来干涉自己的感情。
蒙在这场酒席上的纱布终于还是捅开了。依旧是方世逸先开口。
“洛公子现在可是年轻有为啊，小小年纪就当了咱们市里引以为傲的H大教授了，了不得！了不得！”
作为回应，洛言熙只是微微一笑，他不认为方世逸说的是处于心底的话，但这的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不是吗？
洛言熙:“过奖。”说罢拿起酒杯又自顾喝了起来。
方世逸依旧摆着笑呵呵的脸，之后看了眼洛廷堃，只见洛廷堃微微一点头，像是得到了什么暗示，他就又回过头，继续看着洛言熙。
“言熙啊，方伯伯也就有话直说了，你现在正值盛年又觉得小女如何呢？虽然相貌平平，才华跟你比也不知道差了几条街，不过方伯伯还是希望你能多多帮助下小婧......”那沙哑的声音听着真有点不舒服。
呵，终于说出来了是吗？
见洛言熙还没有反应，洛廷堃倚老卖老，也帮衬几句，和方世逸唱起戏来:“欸，老方你别这么说，好像你们家小婧长得不好一样，你们家小婧出落的可是亭亭玉立啊，听说在国外读书的时候，不是还有大把大把人追吗？”洛廷堃说的却也是事实。这位方小姐的确长得不赖，今天一席淡雅的裙子，衬出小家碧玉的姿态，那双黑眸清亮高华，斜刘海披在额间又有些许文静的气质。
就是差了点什么。
终于是等到了当事人方婧做出回应，她摆出谦虚的姿态，对着洛廷堃说道:“洛伯伯......”随后，目光望向洛言熙。
洛言熙却恍若没看见她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旁若无人的吃起来。
不过这桌宴席中，还有一个人似乎也不想理会这一幕......
今天，洛言婷就觉得自己好像是来打酱油的，不，还顺带看戏。
方婧？就是小时候经常缠着哥哥的那个小女生？哦，对，就是小时候那个骑自行车故意摔倒在自己家门口的那个女孩，摔得满脸灰土土的，还被当时骑在她后面的哥哥不屑地从旁边略过去，结果当场伤心得痛哭流涕。没错，就是她，还让哥哥被强迫陪她出去玩的女孩，就是她！
于是，方婧就因为这样的一个行为奠定了她在自己心里无法抹去的讨厌形象。
......
时间已过大半，感觉室内的空气没有刚才那么清新那么好呼吸了，洛言熙借口有点喝多想出去走走的说辞离开了包厢。
他下到酒店门口，一排一排笔直的树挺立在主干道两旁，底下，是一盏又一盏小灯被掩埋在树下草丛。夜色深沉得划不开，月光为天底下的一切布上了一层轻纱，却是沉重的难以拨开。
他的头顶有盏灯，豪华而绚丽，只衬得人斑驳陆离。身后的感应门缓缓打开，地上，门的影子向两边迁移，却放进来了另外一个黑影。
洛言熙依旧静立，直到----身后的一双手环住了他精瘦的腰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