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是挺巧，我在找你。”
“......”找她？为什么？
许诺愣了一会，后来回神，只当他是开完笑，于是又加深了几分笑容，笑盈盈地对他说:“教授，你是在开玩笑吗？”
洛言熙沉默了几秒，神色多了几分严峻，连那眼底里的那抹笑意都烟消云散。
他像是在开玩笑的样子？
----“您好，请问您有会员卡吗？”一声略显沙哑苍凉的声音闯入两人的“交流”世界。
许诺转过身，对着那位看着有些年老的收银员阿姨说了声“没有”。
“好的。”然后那位阿姨开始一样一样的扫描过她的东西，过程中许诺一直感觉旁边有道灼灼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可当她回过头去时，那个人依旧只是低头盯着手机，好像是在看什么重要的文件。
“您好，一共是三百七十四元。”
许诺看了眼面前的荧屏，确认无误后低头就往自己的包里去翻，还没翻到钱包，旁边一只大手提着某样东西放在了收银台前，然后又收回手，从钱包里掏出一张薄薄的东西，没有任何停留就直接递给了收银员。
“一起算吧。”说完，洛言熙又把自己的东西往前推了推。
许诺抬头，先是看到了洛言熙往前推的东西......
一瓶绿茶。
许诺:“......”
那位收银员阿姨也是:“......”
收银员阿姨抬起头，看看是哪个富家公子出手这么的阔绰。没想到一看清楚，自己也就没那么惊奇了，更多的是......惊喜。
这不是她们的大老板，洛廷堃的儿子洛言熙？
她虽是一个小小的收银员，但起码也在这家商场干了二十几年了。
十几年前，每当她们的洛总阵仗十足地过来这家商场的时候，她总会看到一个长得十分清秀俊逸的男孩子走在他的身旁，因为长得格外好看，所以就在心底里有个极好极深刻的印象。可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整整好几年，她都没有再看到过他。直到前三年，她才又看到洛总旁边随行着一个气宇不凡，惊才风逸的男人。
她悄悄的听到洛总喊他洛言熙。想不到，以前那清秀的孩子已经长成了如此成熟稳重的男人。
-----------
她接过他递来的那张卡，刚要抬手刷，突然听见了急促的制止声:
“诶......等等，等等！”
这些东西她不需要他帮她付啊！
收银员阿姨打住，抬眼瞅了瞅洛言熙，正好洛言熙悄悄抬手示意了她。她又像是得到了什么指令，低头就把那张卡给刷了下去，之后将密码器往洛言熙的方向送了送。
洛言熙抬手就按密码，期间还不忘瞧了瞧旁边刚被强势地抢走买单机会的许诺，只觉得心里得到了一些痛快，嘴角不禁微微上扬，露出得意高傲的笑腼。
许诺:“......”
她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了，她的教授真是哪个方面都强势啊......无奈，她看向了洛言熙的“帮凶”。
收银员阿姨也抬起头，触碰到她的眼神，不禁抿了抿双唇，微微一笑后又低下头，看着小洛总输完密码，然后心里默默道:姑娘啊，真是对不起啊......谁让他是小洛总呢？
洛言熙拿回自己的卡，连钱包都懒得放进去，直接放进了口袋，不忘给前面的人催促道:“还愣在这干什么？”
许诺:“......”
--------------
出了超市，两人漫步在商场内。今天晚上她是吃饱了才出来晃一晃。大年初一，商场冷冷清清，但可能是因为处于CBD区域周边，这隆堃集团旗下的商场没有一家是闭门谢客的。
一大堆的东西，许诺全部一个人担着。她都开始有些后悔，为什么自己要买这么多东西？噢，对，这里面还有一瓶绿茶，也占了不少重量。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着，眼前的人悠闲自得，一身黑色的外套与周围景物格格不入。
感觉后面的人迟迟没有跟上来，洛言熙忽然停步，转身面向了一直安安静静走在自己身后的人。眼神在她身上辗转，一层绯红的面颊下，透着不自在。也许是手上的东西太重，她一路上换了好几次手来提东西。
许诺抬起头，就想问为什么又忽然不走了。话刚噎在喉咙里，洛言熙就微微弯了弯腰，手朝那堆零食袋探过去。
许诺第一反应:他要帮自己提东西。
事实上，她反应又比上一次快了，连许诺都暗暗觉得自己脑回路越来越......敏捷了。
在他刚触碰到袋子时，那塑料袋毫不留情地从他指尖擦过，洛言熙手不由得一顿，抬眸就看着她，眼神中带着询问。
许诺把那堆东西往身后一藏:“教授......我自己提就好了。”
洛言熙收了收手，直起身板来，眼里闪过一丝笑意。许诺对这一抹笑意也感到惊奇，随后便听他说道:
“我的茶，是不是在你那？”他的那瓶绿茶还和她的零食躺在一起呢。
“......”这下，原本的红晕顿时扩大了几千倍......不，几万倍，已经蔓延到了整个商场。
......原来，是这样。
许诺从零食袋里翻出了那一瓶与她买的东西完全格格不入的绿茶，掏出来递给了洛言熙。
“谢谢。”
“不客气......”
洛言熙接过了那瓶水后扭头就要继续往前走，蓦地听到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对他说的:
“洛教授，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去了。”刚一说完，许诺就转头向着大门的方向前进。洛言熙回过身，对前面的人唤道:“等等。”
许诺听到这两个字，两只脚像是得到了指令一般戛然停步，慢慢回过身，望向那个唤她的男人。
“教授，还有事？”
洛言熙一步一步朝她靠近，直到两人之间只有一步之遥，他低头在她耳边留下轻言细语，挠人心扉。
洛言熙微微偏了偏头，说话吐出的气息撩人耳际。
“这么着急走干什么？不是说了我找你么。”
洛言熙往后退了一步，像是想给许诺反应的时间，他很耐心地等待着。但是见许诺依旧茫茫然，便又开口:“看来我刚刚说的话你并没有听进去。”他停顿了一下又再次陈述道，“我从来不开玩笑。”
----“我在找你”
----“教授，你在开玩笑吗？”
----“我从来不开玩笑。”
所以？他找她做什么？
周围寂若无人，浓郁醇香的咖啡味回旋在暖气中单纯而复杂。许诺顿时被这沁人心脾的味道所迷惑，霎时间也忘了对话，倒是洛言熙先从香味里回过神来，对着不远处的一家星巴克望了望。
“待会出了商场会很冷，先去喝杯咖啡暖暖身子。”
啊，不是吧。她可是下定决心想要远离他了啊！要是再和他走那么近，她又怎么能忘了对他的爱慕之情？
许诺毅然决然地拒绝他的好意:“洛教授，谢谢你。但还是不用了。......待会我......”
话居然又还没说完，就又被洛言熙打断。只是洛言熙的话让自己不由得木然，甚至是......心虚。
“许诺，你在躲我。”洛言熙没等她说完那套“完美”的借口，直接回过头，对她甩下了这一句话。
许诺像是被揭了短处，低垂着头，沉默。
-------------
.....
两分钟后，两人已经在附近的星巴克坐下。
若说第一次还没有发觉这一事实，那么第二次也该有些起疑，再然又有了第三次，他洛言熙要是再猜不到，他还当什么犯罪心理学教授，还叫什么洛言熙？
“想喝什么自己去点，顺便帮我点一杯拿铁。”
许诺点点头:“好。”转身已经去前台。
洛言熙刚掏出钱包抬头一看，眼前的人哪里还在？
他无声笑了笑，收起钱包。
算了，让她请一次好了，反正以后机会还多着。何况......她请客和自己请客也没什么差别。
星巴克里面没什么人，两杯热腾腾的咖啡没多久就完成了。许诺捧着两杯散发浓郁香气的咖啡，心里原本有些冷意都已被驱散而尽，暖烘烘的。
“给。”
洛言熙接过拿铁:“谢谢。”
许诺在他对面坐下，一时间万籁俱静，谁也没有开口。
她也随着洛言熙点了杯拿铁。她向来不喜欢很苦的东西，手上的这杯拿铁应该是这里所有咖啡中，她认为最甜的了。
水蒸气缓缓上升，香气四溢扑鼻。许诺小小地抿了一口，不由得皱眉。
这咖啡，真是又烫又苦。
正想往桌子角落拿几包糖，刚要出手，几包糖便自己出现在了自己的眼皮底下......
当然，那不可能。
许诺抬起眼，看着洛言熙，神情有些复杂。
“看来下次得给你备点牛奶。”洛言熙勾了勾嘴角，露出轻蔑的一笑，拿起咖啡喝了口又放下。
哼，牛奶就牛奶！这有什么好嘲笑的？
许诺嘟了嘟嘴，索性拆了他递过来的所有白糖，一包又一包全部倒进拿铁里，又用搅拌棒胡乱搅了搅，抬起脸看着他。
洛言熙一愣......她这是跟自己较上劲了？
那正好，我们也来算一算账。
“你还没回答我，为什么躲我？”
果然这次换许诺一愣，想了想，又胡乱敷衍道:“没、没有......”
似乎对她说出这个答案尽在自己的料想中，洛言熙反倒一笑，反问:“是么？”
许诺低下头:“嗯......”
一直拿在手中的拿铁越来越烫，许诺不由得松了松手。然后，开始接受洛言熙一轮又一轮的“严刑逼供”。
......
“第一次，不久前的期末考。”洛言熙条条慢慢地罗列出来。
许诺眸光微动:“那是因为......我要去准备下一场考试。”
洛言熙挑眉，显然不是很相信她的话，但这个借口还勉强可以。
“第二次，远的不说，就说昨天中午在法式餐厅。”他再次沉声质问。
许诺:“......”她有表现的这么明显吗......
“昨天......”许诺左右转动着眼珠，又想到昨天洛言熙看她哭哭啼啼成那样，想送她回去的好心都残忍地被自己拒绝了。
“......昨天是因为，我看你跟你的朋友应该还有其他事情要聊，所以.....怕扫了你们的兴，就想着自己回去就行了。”她顿了顿，想到了个更好的借口，继续接上去，“而且......我不是回韵晨，跟你不顺路。”
这借口，完美了。
洛言熙点了点头，像是对她解释的一种认可。
那么，我们再继续。
“第三次。”洛言熙停顿，然后向着门口望出去，“刚才。”
许诺欲哭无泪，原来她真的处处都是破绽啊！
许诺:“刚才啊......”刚才做什么了？哦，对，她打算撇下他溜走了。
她再次拿起拿铁，握着感觉没有刚才那么烫了，于是大口喝了下去......
“唔----”
好烫......差点就吐出来了。许诺一脸痛苦，忍着疼多吸了几口冷气。
这什么世道？连咖啡都欺负她......她现在低头看着这杯拿铁，仿佛在对她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
许诺缓了缓口气:“我不是......”回答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她抠了抠杯子，低头喃喃道，“我不是跟你过来喝咖啡了吗......”
她抬起头，想试探试探洛言熙的心情，不料撞上了他的眸子，感觉周边的空气都骤然冷了下来，显然，他对这些解释、借口毫不相信。
见洛言熙迟迟不发话，许诺感觉自己正在被凌迟，不忘想着头顶的那把刀什么时候会落下来。她吞了吞口水，将他手边的那杯拿铁往他面前挪了挪。
“教授......说了这么多，不会口渴吗？”
“......”洛言熙收回了冰冷的目光，温度渐渐回升。
他有想过她躲着自己的事情，开始的时间一定是在那次期末考前，时间相隔不会太久。大概就是节假日放假的那三天内发生的事。那三天内，他根本没有见过她，那么就应该是她看见过他。据他所知，他这三天并没有做出什么足以让她害怕或者让她远离他的举动。
除非......是那件事。
他知道她喜欢自己，所以......是因为这件事，吃醋了？
洛言熙看她把自己的拿铁往自己的面前挪动，心里又不知为何软了下来，拿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
咖啡本没有心情，有心情的只是喝咖啡的人。
许诺看他软下来的神色，竟有了更大的胆子对他说道:“洛教授，你问了我那么多的问题，我也......‘解释’了那么多，你能不能也回答我一个问题？”就想确认一下一个问题而已。
洛言熙挺好奇，她会问他什么问题。他把背往后靠了靠，像是很专注地在等待她的问题。
许诺放在桌下的一只手握了握拳，又松开。
她身子稍稍往前倾，然后轻启双唇:“教授，你有女朋友了吗？”
“......”
刚听完她的问题，洛言熙就想着气一气她，说“有”。因为她不也没有认认真真地回答他的问题？但后来看她如此专注地神情，眼眸中闪着不确定又渴望。心里的一块冰，似乎又要融化了。
“没有。”他把手随意地搭在了座椅的扶手上，眼角微微扬起，似乎在笑，又像是想要强调一遍，他再次开口告诉她，
“我目前单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