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一个被人提前设好的局,天时地利人和,只等着我去跳。
心儿砰砰砰狂跳不止,思绪如同白纸一张,跑了不知有多久,越过迷雾,绕过高朋满座的大殿,看到了正在远远遥望的太息老祖。
圆月当空,天地间一片寂寥。
老祖对我的归来很是困惑,急匆匆下了台阶,中途拦住后,他问:“徒孙孙,怎么回来了?”
我红着眼睛,先笑了一声,发现心里其实不想笑的,即冷下面容,道:“本就不该过去。”
老祖十分讶异:“此话怎讲?沈固呢?”
“师公自己去看看好了。”倨傲的昂起下巴,不肯展露自己的脆弱,“有的人,命中注定就是有缘无分,师公莫要强求了,横竖我也不喜欢他。”
咬咬唇,看着路边几株花草:“倾城身子不适,先回去休息了。”
不等他回答,直接化作白光,抽身而走。
太息老祖云里雾里,连唤几声我的名字,没有留住。
已是深夜,所有的热闹逐渐归于寂静,窗外偶尔三两声虫鸣,还有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断断续续滴水之声,听得人昏昏欲睡,可我缩在被窝里,听着风声虫鸣,失眠了整整一夜。
太息老祖押着沈固来找我,一大清早,我正因头痛在案前闭目,昨夜喝了不少酒,一宿没睡,今日头脑混沌的很,这番突然听到动静,懒得眼皮抬也没抬。
老祖敲了会儿门,见无人应答,一个劲在外头大叫:“徒孙孙,徒孙孙,你出来,我把人带来了,你放心,有老头子我给你撑腰,别怕。开开门。”
他在外面吵吵闹闹,叽叽喳喳嚷着要进来,毕竟是长辈,虽然对他的行为很是抵触,双方胶着片刻,最终还是拂袖,施法与他开了门。
老祖拉着沈固,走到我跟前,呵呵一笑,然后在一旁站定,对沈固道:“你自己说。”
沈固还没有开口,我先打断了老祖的话,陷在座椅中,支着头,眼眸微闪,疏离道:“你要他说什么,他又何必与我解释什么。就算解释清楚又能怎样,哪有那么多理由。”
老祖不说话,等沈固主动坦白,沈固喉咙动了动,看我一眼,道:“昨夜是我犯了迷糊,我将她错当成了你。”
冷嗤一声,摇摇头,虽甚觉可笑,却紧闭双唇,只字不言。
太息老祖道:“那女妖不守本分,作了出格之事,徒孙孙,我已替你收拾干净了。”
我这才正了神色,看了眼老祖,问:“怎么个收拾干净?”
老祖直截了当:“杀了。”
我微微一愣,淡笑道:“原来师公是会杀人的。”
老祖一时语塞,片刻,他摇着蒲扇,漫不经心道:“老头子,老头子我也不是什么良善之人,谁惹我不痛快,谁就该死,不冤,不冤。”
这话听到耳中,颇是受用,但我不想表露太多情绪,无悲无喜的看着那两人,扶着把手,努力撑起身子,摇晃着迈下台阶。
目光不离沈固左右,一直朝他走去。
走近时,忽而身子一个趔趄,被他一手扶住,稳了稳,脱开他的掌心。
“若你此番前来,是为了跟我解释,大可不必,若连你这点私事都要管,那我未免太贪得无厌了些。”拨过鬓前一缕被风吹的乱飞的发丝,无所谓道。
沈固与我对视,认真的承了一诺:“你信我,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若无其事的勾唇,耸肩笑嗔:“发生与否,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我管不到你沈天师的头上.”
“我知道你怪我。”
“不敢。”
“怎么做,你才肯信我?”
“你怎么说我都信你。男人嘛,谁没有一点欲望,你又不是出家之人,我理解,昨夜扰了你的好事,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开始沉默,接着点头:“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情。”
有也好,没有也好,再多追究又有什么用呢,这件事,本就与我没有丁点儿关系。
“莫再多言了,我不想听。”
我是真的不想听,说实话,无论他做了什么,其间种种又干我何事?自己都顾不过来,哪里来的精力去管他。
沈固似乎过不去心里的坎,他忽然拥我入怀,恳切道:“我保证,再也不会了。”
他近来对我愈发依恋,全然失了往日里清冷的性子,我也承认,自己心里,对他有几分在乎,但是,理智告诉我,必须要与这个男人撇清关系。
况且我对他,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老祖不知何时已悄悄退了出去,感受着沈固怀里的温度,我深吸一口气,提醒道:“沈天师,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么?”
他缄默,仍舍不得放手。
“不如我下山,亲自替你物色一个姑娘,让她早日救你脱身。”眨眨眼,云淡风轻地歪头问道。
沈固慢慢抬头:“那谁来救你脱身?”
他问:“既然你喜欢孙悟空,为什么不去找他?躲在佛合山,闭门谢客,还不是因为忘不了他。同为佛家弟子,恐怕你更需要一个人来渡你。”
“这跟你没有半点关系。”听他语气带有几分强硬,登时气恼,挣开沈固的怀抱,倔强的昂了昂下巴,“我也不需要。”
“你是在怕么?”
着实不愿听他这番直击人心的质问,板着面容,轻哼一声,转过身:“与你无关。”
沈固不肯罢休,向前一步,打算继续追问,我冷咄一句:“够了。”微微侧目:“我不想听。”
他方梗了一梗,轻叹口气,妥协道:“我并非有意惹你生气,只是想多帮你一点点。”
“就算我舍弃他,沈固,我也不会跟你在一起的。”
“若你能因此快乐起来,能不能在不在一起,便也无所谓了。”
“你这个白痴!”
他以为自己是谁?救我于水火之中的大恩人么?
终是忍不住,陡然回头,重重给了他一拳,“沈天师,烦请你看清楚一点,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与你不共戴天的仇人!”马上揪住他的衣襟,看着他突然间沉静如水的眸子,莫名一噎,语气中隐隐透着两分恳求:“沈固,若你现在回头,或许还来得及。”
沈固不为所动,与我对视片刻,短短几秒,墨色瞳子已看不出任何情绪波动。
而我的话似乎给他造成了某些开窍的方法,须臾,沈固终于下了某些艰难的决心,他轻轻一笑,认命似的微微点头,竟出乎意料的同意道:“好吧,我试试。”
闻言,我略略平和了些,绽出一个笑容,一经细想,不由得仍心存怀疑:“当真?你莫要骗我。”
沈固点头,不舍的神色被隐藏的难以摸透,从他眉梢一点忧伤,我知道,这个决定与他而言,到底有多么的不甘愿。
沈固回:“等过了晌午,我就走,你觉得如何?”
他的态度突然之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令我一时无词。不知方才的电光石火间,他究竟想到了什么东西,愣了愣,松开抓他衣襟的手:“你,你能想通,那自然最好。”
“但我有一个条件。”他继续补充。
“什么?”
沈固低垂眼睫,俄而,从怀中掏出一块玉佩,摩挲着,递到我跟前:“这个给你,我走后,你要日夜不离的带在身上。”
我迟迟不接,谨慎地问他:“做什么的?”
沈固道:“见玉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