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好像一点儿也不害怕啊?”盛杰兮见我一点儿也不张皇失措,十分不解。
“这人啊,能活多少岁,享多少福,受多少罪,都是命定的。”我说着,转而卖起萌,“我若命不该绝,这不速之客奈我何?我若气数将尽,说不定睡觉都能从床上摔下来摔死呢。”
“都什么情况了,还不忘开玩笑。”盛杰兮无奈笑着,“真是个搞不清状况的傻丫头。”
我正欲反驳,却听见周遭窸窸窣窣有些声音。那细碎的声响在周遭静得凝滞的空气中一点点撕裂开来,令人不寒而栗。
我终于有点儿怕了,却扯开嗓子吼道:“什么狗东西!有本事给我光明正大出来!”
“看你,发慌了吧。”盛杰兮依旧镇静,不屑地一笑,说道:“真是少根儿筋。这是闹鬼,不是打群架,你以为声音大就能hold住吗?”
我不知如何接话,正沉默着,一个脑袋突然倒挂在我前方的角落里,一脸灿白,垂发蓬乱,白衫子也耷拉下来,在一片幽暗格外抢眼。
那身影忽闪忽闪,步步逼近,我吓得浑身鸡皮疙瘩,立刻尖叫起来。
——说实话,这鬼的样子比起发怒的悦姐姐,实在可以用蠢萌可爱来形容,但是它杀气腾腾,又不似悦姐姐那般空有架势。
盛杰兮咬破手指,在空中比划了一下,一个太极光环赫然出现。他将那光环用力一推,光环便朝那鬼极速打了过去。
鬼影在一闪一闪中避过了攻击,越来越近,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过来了。
盛杰兮纵身跳上桌子,朝着鬼影一个个空翻腾了过去。
我目瞪口呆。这盛杰兮到底何许人也,居然如此临危不惧,主动出击。听闻他来历不明,还克死了好几个养父母,莫非他并不是这凡间之物?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盛杰兮迎面与那鬼影撞上了,他凌空将那邪物把玩在手中,左推右挡打起了太极。
邪物惨白的身子一点点渗着幽蓝的鬼火,发出凄厉的惨叫。
盛杰兮顺势一推,将那邪物抛在了地上,擦出幽蓝明灭的鬼火。他这才收了招,落到了地上。
“这也未免太弱了吧?”我惊魂甫定,却开起玩笑来,“不会只是一个开胃小菜吧?”
“乌鸦嘴。”盛杰兮气喘吁吁,身子羸弱。看似轻而易举胜了,实则废了九牛二虎之力。
那邪物也已经是伤了真元,已经无力再进攻,伏在地上一动不动。
“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啊,老师。”我开口问道。
“怎么办?当然是赶快离开这里了。如果它的同伙赶来,估计我们俩就必死无疑了。”盛杰兮一本正经说道。
我上前去扶起他,指了指那邪物问道:“它怎么处理?任由它自生自灭?”
“它身上的厉气已破,只是一般的游魂了,等它恢复了精力,自会去地府报道。”盛杰兮说道,“这是一个厉鬼幻化的结界,也就是传说中的鬼打墙。那邪物虽被降服,但这结界似乎并没有消失的迹象,它背后一定还有同伙。我们要尽快出去。”
我一听,懵了。盛杰兮已经是筋疲力竭,如果我们再次遇到进攻,岂不是砧板上的鱼肉——任其宰割?
盛杰兮拽了拽我,说道:“别再胡思乱想,快走。”
于是,我便扶着他,顺着他的步调往前走去。他低着头,脑袋左一摆,右一摆,几乎是绕着螺旋走。
“为什么不走直线啊?这样多绕?”我有些不满,心想,这样九转十八弯,还没走到一半就被干掉了。
“鬼打墙是一种空间的局部扭曲。我不是用眼睛在看,我是通过空间的磁场变化,顺着扭曲的方向走出去。”盛杰兮说道。
话音刚落,眼前豁然开朗。
虽然还是在闭了灯的食堂,但那明晃晃的路灯,白如雪的月光,都齐刷刷从三面高大的玻璃门里面投射进来,依稀间食堂的桌椅板凳、打饭的窗口、角落的小铺,通通都看得见。
“小心!”盛杰兮突然喊道,一把推开了我。
我惊慌转身,瞥见一个红衫飘飘的女子,带着半脸面具,手持宝剑,剑锋直指盛杰兮的胸膛,顷刻间刺了进去,溅起一朵暗淡的红花。
那女子目标在我,却无意间伤了盛杰兮,满脸错愕,愣在那里。
盛杰兮顺势抓住宝剑,咬紧牙关将宝剑拔出,溅出的血液在空中散作小型的烟花。伴随一声底底的呻吟,盛杰兮一脚踹了出去,那红衣女子便瘫软在地上。
刚才与邪物一番争斗,盛杰兮已然是体力不支,现在又替我挡了一剑,索性晕了过去,轰然倒在地上。
那红衣女子用灼灼的目光看了我一眼,眼角扑簌簌掉下泪来,满目仇恨,转而又脉脉含情看了一眼盛杰兮,化成一道红色的鬼火,一晃就飘走了。
“盛杰兮你怎么样啊,盛杰兮!”我蹲在盛杰兮身旁,泪水便不由得涌了上来。
盛杰兮是天煞孤星,三双养父母都被他克死了;而我不仅仅克死了祖父母、外祖父母,还顺带把韩烁宇、齐天天带到鬼门关走了一遭,现在,连盛杰兮也受我牵连,危在旦夕了。
我何止是孤星,简直是灾星!
“还在迟疑什么,快救他啊。”突然一个声音说道。
我寻声望去,只见一只幽黑的小猫,一蓝一黄的两只眼睛忽闪着幽光。我认得它,它是那一只曾附身李希和雅姝的猫灵。
“我要怎么救他。”我赶紧问道。
“你看看你的手。”猫灵说道。
我抬起双手,来回翻转着看。纤纤玉手,白璧无瑕,固然甚是好看,但是这跟救盛杰兮又有什么关系呢?
猫灵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说道:“你可曾还记得,你在塔楼前摔了一跤,手上负了伤?”
听它这样一说,我突然想起来。刚才我手上明明流了很多血,可是现在连一点点伤口都没有留下。
“难道……”我说着,猫灵迫不及待地接上:“你身体有超乎寻常的自愈能力,你的血是疗伤的圣药。你只需要在他的伤口处滴上几滴血,他便性命无忧。”
我迫不及待咬破手指,滴在盛杰兮的伤口处,果然看见伤口燃起幽蓝色的火焰,皮肉一点点聚拢,竟不曾留下半点伤痕。回过头来,我的手指也是安然无恙。
“他已经没有大碍。记住,千万别告诉任何人你的血可以瞬间愈伤。”猫灵说道,转身仰着头。
它黢黑娇俏的身子透过高大的玻璃门,整个镶嵌到那一轮幽白的残月中去了,纵身一跃,便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