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离开
云亦达到人界五段后，终于召唤出伐魔剑。
伐魔剑不负盛名，果然有睥睨天下的风采。但是出乎酒颠预料的是：伐魔剑内，竟然有一个剑灵。
更稀奇的是，这剑灵与他相识。
“酒仙前辈？”这剑灵上次见到酒颠已经是二十年前，那时候酒行风还是酒仙。二十年之后，酒仙变成了酒颠，不说容貌已经变化，穿着打扮更是不可同日而语。她能认出酒行风已经让他大吃一惊了。
酒颠也细细看着她，虽然她和二十年前一般模样，一眼就觉得和一位故人神形相合，但是一直不敢认：以她尊贵的身份，怎么可能会成为剑灵？
突然想起她和林天玄出双入对的情形，心道：“莫不是因为他？”
那剑灵看见酒颠脸上表情，猜出大概。心想：即使人潇洒如酒仙也不敢相信自己变成今天模样。
她神色黯然，沉默良久。过了一会儿，以怨怼的语气说出了八个字：“造化弄人，苍天无眼。”
造化弄人，苍天无眼。这八个字直击酒颠内心深处。
想起自己的经历可不就是“造化弄人，苍天无眼吗”，拿起酒袋，大口大口的吞下烈酒，感叹：“宁为太平狗，不做乱世人。诶，诶！”连叹两口气，一次比一次有力，也不再问“怎么会”了。
云亦知道这是伐魔剑的剑灵，又和酒颠是故人，不再担心，不去插话，也插不进话，就让这两个伤心人这般交流着。
看着眼前这个剑灵，她曾经贵为一国公主，现如今确像个怨妇一般骂苍天无眼。酒颠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
他连叹三口气，第二次比第一次有力，第三次比前两次无奈，而第三次却是最沉重的一次。
这般感情那剑灵岂能不觉，心中不愿这位前辈为自己的事伤心，有意岔开话题，问：“酒前辈怎么住到了这种地方？”
“造化弄人，苍天无眼。”和她一样，答出了这八个字。那般滋味，自然也是一般的苦。
二人竟相视一笑，都不再继续问下去。
剑灵环顾四周，见除了酒颠只有云亦一人，不敢相信：“这是天选者？”
酒颠点了点头。
“怎么会？伐魔剑选中的人，怎么会到了快二十岁才具有召唤伐魔剑的资格。”这次轮到那剑灵不敢相信了，显得还有些激动。
天选者对她来说不止是整个人族的希望，更是她的希望。这也是她成为剑灵的原因。
可是如今，这个天选者快二十岁才具备召唤伐魔剑资格，无异于希望破灭。
酒颠摆手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后将这十八年来，不准云亦修炼，给他泡培元药水的事情告诉了她。
当她知道云亦从开始修炼只花了三个月时间就达到人界五段时，也有些惊诧。这个速度比当年的林天玄还要快。
可是剑灵还是接受不了，或者说有些担心这个天选者的资质。毕竟这对她意味着太多：“不过快二十岁才修炼，心志可能不比从小开始的坚定。”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的孙子我清楚。”酒颠拍着胸脯为自己的孙子作保。随后又想到了什么，面带愧色的说：“只是，我不知道你成了剑灵，这样一来倒让你在伐魔剑中多待了十几年。”
“八年和十八年对我来说没有区别。只要天选者能担起他的责任就行。”剑灵摇头，这话是真心实意的。在那个不见天日的空间内，带上一天就是常人难以忍受的煎熬与折磨，八年和十八年，真的没有太大区别。
剑灵注视着云亦，从头到脚的观察一边后，对云亦说：“你叫什么名字。”
云亦不敢放肆，认真恭敬的回答：“云亦。”
“云亦。”剑灵点了点头说：“我叫赵欣，是伐魔剑的剑灵，以后会帮助你成长，帮你集齐剑魂。”
“嗯。”真是老土见面仪式，要不是她是灵魂，云亦就准备要和她握手了。
看他们认识之后，酒颠终于向赵欣问出了自己想问的问题：“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做？是带他去你父亲那里，还是等赵君派人来接你们。”语气颇不客气。
酒颠想，赵欣虽然是个伤心人，但毕竟是赵国的公主，这个身份的剑灵怎么会没有立场。所以他理所当然的以为赵欣会把云亦——这个潜力股带到赵国去，由赵君培养。
这话的言外之意赵欣自然听的明白，酒颠为何会如此，她能理解，况且自己曾经受过酒行风极大的恩惠，所以并没有气恼，只是摇头辩解道：“天玄曾经说过，皇室环境并不最好的修炼环境，成日修炼也不是变强的最快方法。对于一个天选者，最好的就是让他在大陆上历练，通过自己一次次的战斗变强，那六剑魂也一定要由自己获得才最有意义。所以，我既不会带他去赵国，也更加不会让魏君寻到他。”
继而又补充道：“如果酒前辈不阻拦的话，我的确打算带他离开这里。先去找我师父，让云亦拜他为师。等他变强之后，在去大陆上寻找灵珠。”
听她这般说，酒颠心情大好，他最怕云亦被皇室控制住，成为他们手上的一件工具。现在赵欣说，不但不会带他去找皇室，而且还会躲着他们。心中最大的一块大石头也就落了下来。
不过，他从来没听说过赵国公主有过师父，发问道：“你师父？”
“不敢提及家师名讳，人称剑圣。”赵欣对她的师父非常尊重。
“原来是这个老东西，这个老东西的剑术堪称一绝，担得起剑圣二字。当年有好多人冲着这两个字去找他，不是挑战就是拜师，不过他不是三十年前就不堪其扰，找个地方躲了起来了吗？你如何寻他。”
赵欣道：“这点酒前辈不必担心，家师曾经告诉过我寻他的方法。”
酒颠点了点头，思前想后已经没有他能做的了。转身拍了拍云亦的肩膀道：“是时候了。”不用担心云亦的出路，也就没有拖沓下去的必要了。
“爷爷。”云亦叫，哽咽。
酒颠从自己的中指上取下戴了好多年的戒指，又从怀里取出他刚炼制出来的九天还魂丹。一同递给云亦：“这是一枚储物戒指，是当年爷爷行走大陆时得到的，爷爷一生的积蓄也在里面。这颗丹药名叫‘九天还魂丹’，你如果受了重伤时服下，它可救你性命。”短短几句，便嘱咐完毕。
这两样东西几乎可以让所有人为之疯狂，但是云亦却没有丝毫珍贵的感觉。因为他知道，收下这两样东西之后，就要和酒颠分别了。
“不需要留恋，对你对我来说，都是时候该去面对了。”别看他说的潇洒，心中又何尝不是不舍。
但这话对云亦还是起到了作用，即使自己不走，酒颠也得走了。只是这一别，下次相见是何时？
云亦眼眶湿润，对酒颠说：“报仇，你别急，等我帮你。”
若是让剑宗的人知道，魏国出云城穆可镇内，有一个十八岁才人界五段的毛头小子要去找他们宗主寻仇，定会笑掉大牙，说他不自量力。
“哈哈哈”酒颠也开怀大笑，哈哈不停，带着欣慰，带着狂傲。十几年来他从来没有如此笑过，狂傲之气重现眉宇之间，道：“好！子报父仇，理所应当，我等你来帮我。”
说完，就转身离去，头也不回。那消失了二十年的酒仙，回来了。
云亦看着他的背影。
自始至终，赵欣只是漠然的看着，不发一语。
酒颠走后，整个房子空荡荡的，只剩下云亦和剑灵。
过了好一会儿，云亦问赵欣：“我们也要走了吗？”
赵欣点了点头，回到了伐魔剑内。云亦心念一动，便收回伐魔剑。
云亦走出房间时天刚蒙蒙亮，他不知道该不该锁门。锁不锁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他还是锁了，他心里总想着以后还是有可能回来的，即使这个可能性多么小。
转身一步还未迈出，便想起了萧玲。不知所措。
这个和若春风的佳人对他的情意有多重他最是知道。三四年来情深意切，穆可镇口翘首以盼，小竹林里相托终生。他非铁石心肠，怎会不记得？
临别前去见她一面？见了，如何说？告诉她自己是天选者，需要到大陆上历练，变强？那个整个人族的噩梦——魔心，需要他去面对？如何解释？又说得清吗？
告诉她这个消息会不会给她，给整个萧家带来什么影响？她又会是什么反应？何况无论她怎样，自己都必须离开。真的有必要去说吗？
但是他若是就这样离开，一想到萧玲日后找不到他该是多么着急，他又于心不忍。
他给自己留下一个希望，却不敢给萧玲留下希望。
正在此，赵欣的声音传到他耳中：“留封信吧。”
“写什么？”他实在是不知如何开口。
他提笔写下赵欣念出的话：“遭逢惊变，无力回天，有缘无分，痛在心间。跋山涉水，心挂红颜，涉水拔山，红颜勿念。”
“……勿念。”云亦写完，默念，一滴泪落。
似乎有一股莫名的力量直击他心灵最深处。原本他无法启齿，不知所措。但这短短三十二个字好像完完整整的表达了他的心情。
他抬头看向四周，却不见人影，这才想到赵欣是个剑灵。他不禁奇怪，自己这乱麻般的心情，她是如何知道的，而且还能处理的这般精简有效。仿佛身处在乱麻之中的就是她本人。
深吸一口气，说：“欣姐，我可以这样叫你吗？”他今天离开了生活了十八年的地方，抛起了所有，也离开了酒颠。只得到这个剑灵，接下来的日子也只有她能和自己作伴了，情感所致，不免亲近。
“可以。”赵欣的声音从他内心中传来。
“欣姐，我们去哪？”
赵欣正在伐魔剑中看着从他的储物戒指中取出来的地图说：“往西南，到莫林沙漠去。”
“西南——”云亦喃喃自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