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子钰一回到宿舍,就冲了个热水澡。
他从浴室走出来,身心俱惫地躺在了自己的床位上,面容是掩饰不了的失神和迷茫。
章澍冶有些看不下去了,轻声走过去,坐在贺子钰的床边,皱着眉头,冷清的面容上满是无奈的神色:“她是走了,不是死了,何必这种样子,难道你是因为袁野一才打篮球的?”
贺子钰自嘲般地笑笑,忽然伸出一只手,遮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大半部分的面庞被遮挡,章澍冶看不清贺子钰的表情,只能看见他精致俊朗的下颚,伴随着唇瓣轻轻抖动。
而接下来贺子钰的话,让章澍冶微微顿住:“是,我是因为她,才爱上的篮球。”
可能谁也不知道,十年前刚刚走进帝企校门的贺子钰,连篮球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那时候的他,因为父母的逼迫,才转入这所学校。
可以说,最开始的贺子钰是异常厌恶这所学校的。
是袁野一。
贺子钰到现在都还清晰地记得,那时不过刚刚一米的袁野一,眼睛发着闪耀的光,在篮球场上飞驰的身影。
还有那垮过半个球场的投篮。
直到如今,依旧有着震撼的效果。
是袁野一让他爱上了这里。
可是如今,那个人却走了。
初中时候的袁野一,不止一次说过。
篮球比我的命还要重要,我爱它胜过爱自己的命。
那时候他们总喜欢嘲笑她,说她太过于中二。
贺子钰想着想着,就忍不住勾起了唇角。
随后,再次开口,他的嗓音却是沙哑的:“篮球对我而言,很重要,但却是因为她,才变得那么重要。”
“从十年前第一次见到她开始,从那天输给她开始,我就一直想着,总有一天我要超过她,不管是花式篮球还是职业篮球。”
“可是现在,她告诉我不打了。”
“开什么玩笑。”
贺子钰从床上坐起来,他低垂着脑袋,黑色碎发遮挡住了他的表情,只能听到有些他晦暗的嗓音:“抱歉,我可能有点让你受不了了。”
章澍冶下意识地跟着。
随后,他就看到,贺子钰从冰箱里拿出了五瓶啤酒,随后自顾自地走到了阳台上。
章澍冶抿紧了唇瓣,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整个队里,贺子钰和袁野一的关系是最好的。
谁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只觉得有记忆开始,袁野一身后总是跟着这样一个小尾巴。
袁野一离队,最愤怒最激动的是贺子钰。
因为他和袁野一的距离最近,最不能接受这样一个结果。
所以第一个追出去的贺子钰。
第一个问她为什么的是贺子钰。
第一个说帝企从此再也没有袁野一的也是贺子钰。
第一个后悔、想找她回来的,依旧是贺子钰。
即便是队长,也没有贺子钰那么无法接受。
章澍冶看着贺子钰坐在地上的身影,神情复杂。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章澍冶向后看去,是余绍策。
他的表情依旧那么冷硬,身子依旧修长笔直,但任谁都能看出,那潜藏在眼底深处的倦意和颓废。
余绍策走到章澍冶的旁边,跟着望向阳台上那个借酒消愁的人,嗓音磁性低醇地问:“今天是2月16吧?”
章澍冶身形一顿。
余绍策不说话了,许久,等到腿脚都麻痹了之后,才低声吩咐:“让他别喝了,明天还有课……辛苦你了,澍冶。”
章澍冶没什么表情地一笑,嗓音低沉温和:“应该的…等这些天熬过去了,或者习惯了,他就不会再耍小性子了。”
习惯了。
多恐怖的一个字眼。
凌江寒走来时,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
随即他垂下了眸子,嗓音没什么起伏,有些凉意:“袁野一推荐来的那个人,潜力不错的,多训练,夏季赛还是能拼一把。”
说完这话,他不等几个人反应,转身就走:“往前看吧,今天是二月十六也就算了,她也…不希望你们这样。”
二月十六。
他们首次参加全国性质的青少年大赛夺冠的日子。
章澍冶回头看着客厅,借着月光,还能清晰看见书柜上摆放得整齐的金色奖杯,还有那旁边五个人浅笑的合照。
章澍冶没有任何一次这么清楚地认识到。
他们五个人,是真的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