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指了指王嬷嬷手中的药方,“那张方子的纸也是桃花纸,王嬷嬷可以拿上来对比一下。”
说着,就让人拿了一张桃花纸递给了王嬷嬷,然后她再从这叠纸上面拿出一张纸来,上面却是有着隐约的墨痕,“当时我就是用这沓纸写的药方,由于蘸墨过多,所以墨迹全部沁到了下面来,这一张纸上,同样是留有了透墨的痕迹。”
那边王嬷嬷早就上前将赢婳手中的纸接了过来,然后放在皇上面前一看。
虽然赢婳拿过来的那张纸字迹笔画不是每笔都清晰,但是可以很明白的看出所写,而两张药方虽纸质相同,笔迹相同,但是很显然,药方中的药剂完全不同,其中有几味药都不同,皇上皱眉扫了几眼后,问道:“那你为何一开始要说那是你写的字?”
“我没说是我写的字,而是说是我的字,这世界上有一种人专门以模仿人家的字迹为生,而那张纸上的字迹,就是人家模仿我的。”赢婳非常肯定的说道,她之所以那样说,就是要让安昭荣得意,人只要一得意,就会露出痕迹来,特别是安昭荣这种人,在她看来,她自认为是个聪明的人。
皇上沉着脸再看了一遍,让王嬷嬷将两张药方拿给御医:“你看看有什么不同”。
御医接过两张药方,左右对照研究了以后,答道:“皇上,这张因墨过多沁过来的药方,按照其中药来分析,只是一副非常温和的增气药汤,是孕妇生产的时候,御医都会开的温和药汤,主要用来增强产妇的体力,对生产有益无害。而左边这个,就如我开始说的,因为其中几种药不同,成为了相克导致产妇血崩,是一种毒药!”
听到御医这样说,皇上撑着扶手站起来,双眸膛大,对着跪在下面的婆子就是一脚踢了下去,脸色是从红到青,喝道:“你不是说这张药方就是荣仪写的那张吗?这两张不一样的又是怎么回事!好你个奴才,竟然学会了诬告荣仪!”
“老奴没有,这明明就是荣仪写给老奴的药方啊!”那婆子见事情败露,还是不肯招供,抱着头否认道:“安昭荣不也看过了吗?她也说那张方子是荣仪写的!”
安昭荣如若未醒的看着婆子被皇上踢得翻到在地,哇哇大叫,明明她都算计好了的,逼着赢婳进去看看,只要她开药,她就将药方换了,然后把原来的药方子销毁了,没有了药方的赢婳,再怎么会辩解,也洗脱不了身上的嫌疑,就算怀疑婆子,也没有办法指证。这样既可以除了月昭荣这个眼中钉,又可以把责任推到别人身上。
可是前一刻明明就要胜利在望了,怎么到了现在,却是完全反转过来了。
听到安昭荣三个字,皇上这次是真的愤怒了,抄起手边的东西就对着那婆子砸下去,“你个贱人,竟然敢骗我,说,为什么要害皇子!快说!”
白瓷的茶壶砸到了婆子的头上,生生的豁开了一个口子,鲜血直流,皇上只恨不能生生砸死那个婆子,完全顾不得什么长辈的仪态,抖着手指,双眸充血道:“说,你说不说!”
那婆子头上留着血,糊到了眼睛里,全身都冰冷起来,在地上滚着大喊道:“皇上,你快点让御医给老奴看看啊,这么大的口子会要死人的啊!”
“你现在还敢说死人?你若是不说出幕后的指使人,我会让你全家跟着你一起去陪葬的!”皇上抬手指着婆子大吼。
随着这一声怒吼,那婆子半挣扎的爬起来,开口道:“……”
安昭荣在一旁大惊失色,知道这个时候若是让婆子指证她,就再也没有希望了,她左右扫视一下,发现墙头有瓷罐,从后方捧起瓷罐,大叫一声:“你这个毒妇,我让你谋害荣仪!”
可惜,赢婳早就有了防备,从婆子说出安昭荣指证之后,她猜到今日这事和安昭荣肯定有关系,嘱咐流鸢看着她的举动,而流鸢一直都有留意,此时一看她抬起大瓷罐,想要杀人灭口,立即走过去,在后面推了她一把。
安昭荣举着一个大瓷罐,就是想要砸死婆子,掩人耳目,谁料后面有人一推,她娇生惯养的,当即将大瓷罐往上一抛,自己栽倒在了地上。而大瓷罐从半空中落下之时,嘭得在她脸旁跌碎,飞溅的瓷片刚好一个从她的左脸上划了过去,留下几道深深的血痕。
“啊……”安昭荣开始惊声尖叫,而那婆子此时也爬起来,跪到皇上面前,哭诉道:“皇上,是安昭荣指使的老奴的,她在前些天就给了老奴五百两银子,说到时候会引了来人进药房,再让老奴将来开方子的人开的药单拿出来去给随我们一同进宫的一个字画先生模仿写了另外一张,按着另外一张药方去抓药,将真正的药方烧了,老奴也是一时被银子蒙蔽了眼睛,做下这等丑事,还请皇上看在老奴坦白的份上,饶了老奴的家人吧!”
“饶了你和你的家人?绝对不可能!”皇上厉声大吼,“你杀害皇子,竟然还想要我饶了你,白日做梦!来人啊,将这婆子和他们一家人全部拉出去打杖毙!”
接着皇上转过脸,看着趴在地上,还捂着脸在痛叫的安昭荣,眼神里透着浓浓的失望,和在期盼过后,失望的那种憎恨。
这种憎恨即便是在剧痛中的安昭荣也感受到了,她知道事到如今,她说什么都没有用了,再顾不得脸上的伤,爬起来抱着皇上的腿道:“皇上不是臣妾啊,都是这老贼借故冤枉我的……”
“若是冤枉你,那你为何说药方没错呢?”皇上冷冷道。
安昭荣血泪斑驳的脸上,美眸一定,眸子乱转,慌道:“那是,那是臣妾没有看清楚,对,没有看清楚,就那么一眼,我怎么记得了啊。”
赢婳浅笑道:“安昭荣,当初我问你是不是这张药方的时候,你不是肯定的说是吗?”
皇上更是重重的哼了声,“你以为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的蠢吗?若不是所为,那婆子为何在场这么多人,偏偏只说是你做的!若不是你所为,开始为何是你缀使赢婳进去的!你若不是怀有诡心,有如何会说那药方是开始那张,难道你不知道药方肯定了之后,会是赢婳倒霉吗?”
安昭荣被皇上一连串的问号击倒,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
她哭的梨花带雨,混杂着脸上的血口,有一种血泪交加得凄惨效果,一番痛诉,换来了皇上狠狠的一个巴掌外加抬膝一脚。
“来人啊,让人给我将安昭荣给我拖出去斩了!”皇上胸腔里说不出的愤怒!
安昭荣未曾料到皇上竟然如此决绝,
她拉着皇上的腿,大嚎道:“皇上,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说过,只要我生了儿子,就可以扶着我妃子的,我当然不能让那个贱人抢了我的位置啊……”
皇上此时示意婆子使劲的将安昭荣扯开,见安昭荣还要大嚎,随手扯过一块汗巾就塞到了她的嘴里。
院子里的人都带着惊骇的表情,从一开始月昭荣母子死亡到后来的审案,再到如今,事情一波三折,总算是有了定论。
赢婳闻言如同未闻,不过是因为安昭荣太过殷勤的态度,引起了她的怀疑,既然人家在大声喊着她跳陷阱,若是不跳,岂不是浪费了人家的心意。
她就顺其自然的进去为月昭荣搭脉,然后开了一副药性温和,所有产妇通用的续力药汤,如果没有人想陷害她,这个药方也可以给月昭荣加把力,等到御医来,如果有人要来陷害她……
所以她在写药方的时候,特意拿得是书桌上的桃花纸,而且故意选了小号的狼毫笔,却写了大字,这样墨水晕开,字不会糊,还会沁到下一张纸上,作为不备之时的证据。
安昭荣的想法是没错的,可惜,她不喜笔墨,而一般人,也不会知道桃花纸有这种功效,只有常练书法的文才会知道。
一步错,则步步错。
安昭荣被婆子压在一旁,根本就无法说话,只能唔唔的喊个不停,那张美貌的容颜因为云鬓乱散,污血遍布,更加的不堪,沈茂一眼都不想看她,摆摆手让人拉了她出去。
皇后扫了一眼周围站在的婆子丫鬟们,眼神里带着威严,道:“今日之事,你们谁都不许传出去,若是有人说漏一个字,就莫怪我不灭你们九族!”
此时陈嬷嬷还被人拉在一旁,人渐渐的冷静了下来,婆子见她没有那么激烈疯狂了,心内对她也有着同情,说到底,陈嬷嬷还是个护主的人。
她跑到皇上的面前,跪下来道:“陛下,奴婢知道刚才对着荣仪的事有罪,只希望皇上能看在主子跟了你也有一年的情分上,好好的安葬了,奴婢愿意以死抵罪!”
陈嬷嬷看皇上的神色,立即给赢婳磕头,砰砰的砸得很响,“求荣仪给主子好好安葬,刚才奴婢冒犯荣仪之罪,愿意以死相抵。”她没有儿子,一直带着月昭荣,几乎是将月昭荣当成了自己的女儿!
赢婳点点头,微微一叹道:“我不怪你就是了。”
“多谢大人。”陈嬷嬷抬起磕破的额头看着赢婳。
而皇上毕竟年纪大了,这喜悲将转变的太快,人就支撑不住,刚站起来说要回去,就倒了下来,栽在了小太监的身上。
“皇上!”皇后和贤妃等人惊呼一声,赶紧命人把皇上抬到了安昭荣的房内。
赢婳给皇上看过之后,说道“皇上只是暂时昏倒了,休息休息就好!”
听闻皇上没事,众人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