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香儿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梦一般,睁开眼触目所及是一张雕刻着富贵牡丹图的架子床,和一副象牙色的细纱锦帐,腾地一下坐了起来,使劲在自己的胳膊上一掐,疼,好疼,原来真的没死,活下来了,是她救了我,死的恐惧和生的喜悦生生交织着缠绕着,魏香儿终于伏在自己的膝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等她哭够了,旁边一只白腻纤细的手递过一块娟帕道:“姑娘,不用怕,都过去了。”
魏香儿惊惧的抬头见一个头上插着翡翠金簪,穿着杨妃色暗花缎面圆领褂子,金黄镶边白绸绣金竹叶的长裙,五官娇媚,笑容明艳的年轻媳妇子正笑吟吟的望着自己,脑海中闪过一个人,刚想出声询问,那女子笑道:“我不想知道姑娘是谁,姑娘也不必知道我是谁,托付我的人说了,逝者已逝,请姑娘忘却前尘往事,为自己痛痛快快的活一场,无论你要去哪里,只管告诉我,我夫君会送你前往的。”
“为自己而活?!”魏香儿喃喃低语道。
“是的,女戒女训虽严格,但是我们也要尽量的为自己活着。”那年轻的女子递给魏香儿一管箫,一个红漆木盒,看着这熟悉的两样东西,魏香儿忍不住泪水潸然而下,轻轻的抚摸着箫身,然后拭了拭腮边的泪水才打开那盒子。
看着盒子魏香儿有了片刻的愣怔,抬头看着那年轻的女子。
那年轻的女子笑道:“她说荣华富贵她送不了,不过平安简单的日子还能尽力,姑娘有了这些尽可度日了。”
魏香儿透过纱窗极目远眺,好像能看到那曾经熟悉的地方一样,低语道:“我不懂为什么我第一次见她就想和她亲近,只是总有许多顾虑,只是远远的望着她,可是心里却是喜欢她的。”
那年轻的女子也笑道:“原来我们是一样的,我还没见到她,只看见她的屋子就喜欢她了,后来一见面我们就成了朋友,再后来我们有了更厚重的缘分。”
魏香儿有些希翼的望着眼前的女子道:“那我们也可以成为朋友吗?”
那年轻的女子拉了魏香儿的手道:“当然,我们当然是朋友,可以生死相托的朋友。”
“生死相托吗,有了你们两个这样的朋友我没白活一场,我会听她的话,为自己而活的,”魏香儿道。
听这屋里说话的声音门外的乔楠柏终于松了口气,耳边想起乔锦书和他说的话,时间太紧迫,那药我没有太多的时间去试药,只能用兔子减量做了试验,又比对她的大概体重下的药,若是午时尚未醒来,你一定要不顾一切的通知我,就算冒险也必须告诉我,我用银针引药救她性命。
此时屋里的人醒了,还是要想办法通知锦儿才是。
乔楠柏对张玉凤的乳娘低语了几句,那是一个四十开外的极精明干练的妈妈,听了自己姑爷的话忙颔首应道:“姑爷放心,我必定会知会姑奶奶的。”
乔楠柏这才安心的带着柴胡守在门外,远远的看见落日带了人走了过来,乔楠柏沉下脸迎了上去道:“你家主子倒真是消息灵通啊,不过今日有我乔楠柏在,就算你再功夫厉害也必得从我身上踏过去,才能进去。”
落日听了忙躬身作揖道:“奴才哪有那么大的胆子,若伤了二爷,就算我们主子肯饶了奴才,锦大少奶奶那些稀奇古怪的药丸也饶不了奴才呀,奴才是奉我家主子的命来的,我家主子说凡是以锦大少奶奶的意思办。”
乔楠柏半信半疑的看了落日,落日无奈的摇摇头,抽出自己佩剑递给乔楠柏道:“二爷只管用剑对着奴才,若奴才有一些不如二爷的意,二爷只管刺就是。”
乔楠柏这才信了道:“我才懒得要你的剑,你这几个人我家锦儿的药绝对放倒你们。”
落日苦笑道:“是,那奴才能进去了吗。”
乔楠柏点点头陪着进了屋子。
看见落日进来,魏香儿脸色惨白,慌忙道:“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千万不要累及别人。”
落日见了忙笑着上前行礼道:“姑娘莫慌,我家主子说了,他的姨娘已经死了,报丧的信已经发往京城,姑娘以后就叫无忧,姓倪吧,姑娘要去哪就由我家主子的近卫去送,总是安全些,到了地方也可以为姑娘做出妥善的安排。”
魏香儿听了念叨:倪无忧,你无忧……,眼泪无声落下,望着那熟悉的方向磕了三个头。
落叶满地,天气也逐渐寒凉了,顾瀚扬合上手里的书看着门外道:落日,甲木怎么还没回来?
落日在门外道:“已经快三个月了想必应该快回来了。”
正说着明月进来回禀道:“甲木求见。”
顾瀚扬忙道:“让他进来。”
一个玄衣劲装的汉子匆匆走了进来,单膝跪地道:“叩见主子,甲木回来复命,人已送到,那人接了,和同僚称是家乡的妻子来了,买屋住了,对外夫妻相称,属下待他们安顿下来又去见了无忧姑娘几次,无忧姑娘均道安好,属下才启程回来。”
顾瀚扬满意的微微颔首道:“还算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甲木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双手奉给顾瀚扬道:“这是无忧姑娘让属下带给锦大少奶奶的。”
顾瀚扬接过来沉吟半晌,直接点了火折子烧了,然后嘱咐左右道:“这事不要告诉你们锦大少奶奶,爷不想她总为外人操心。”
说完起身往内院去。
明月不解的看了看顾瀚扬的背影道:“爷这是怎么了,不过一封女子的书信罢了。”
清风挤眉弄眼的向明月比了个‘嫉妒’的嘴型,明月忍不住低声道:“不会吧,爷连女子都嫉妒。”
清风刚想去捂明月的嘴,顾瀚扬在前面不阴不阳道:“这秋天的落叶就是烦人,清风、明月这两日把外院的落叶都扫了,只要让爷看见一片,你二人就少吃一顿饭。”
清风气得只想掐死明月,明月哀嚎着逃开。
听了顾瀚扬的话,乔锦书喜上眉梢,规规矩矩的给顾瀚扬行了个福礼道:“锦儿谢谢爷了。”
顾瀚扬极不满意的把乔锦书拉到怀里抱了道:“怎么,锦儿竟是为了个外人向爷道谢,倒显得和外人比和爷还亲近一般,既这样,这谢礼爷可要好好的收一收才是。”说完低头往乔锦书脸上亲去。
乔锦书忙用手推着顾瀚扬道:“爷,青天白日的也顾忌些吗,,让丫鬟们笑话。”
屋外湘荷和喜儿互相瞪眼忍笑,妙笔从外面走进来见了,吓得把湘荷和喜儿拉到门外,怕怕胸口道:“吓死我了,还好爷没听见。”
喜儿不解的道:“爷便是听见我们笑也是平常事,你这么害怕做甚?”
妙笔忙把清风和明月被罚扫落叶的事说了,吓得喜儿忙用手捂了嘴看着屋里,湘荷紧紧的闭上嘴不出声。
顾瀚扬硬是抱紧了亲够了才松手道:“爷看谁敢笑,清风、明月可是需要人帮忙的。”
屋外湘荷、喜儿、妙笔俱悄无声息。
乔锦书满脸绯红嗔怪的看了顾瀚扬道:“爷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无赖了。”
顾瀚扬不以为意的道:“爷一直这般,锦儿竟是才知道的吗。”说完又乔锦书耳边低语几句,乔锦书羞红了脸道:“爷,锦儿还有正事和你说呢。”
见这样顾瀚扬也坐好了道:“什么事?”
乔锦书有些担忧的道:“眼看着苹果、木瓜一天天懂事了,木瓜还好些,那苹果被娘宠得太没边了,前日娘手上戴着个玻璃种的翡翠镯子,苹果见了要玩,娘二话不说摘了给她,苹果玩了一气,不小心就砸了,我都替娘心疼得紧,可是娘还笑呵呵的说:苹果手劲越发长了,可见身体好,乳娘有功,竟是要赏乳娘。”
“爷,孩子小这么宠着可极不好呢,锦儿也不好说,爷得了空和娘说说才是。”乔锦书道。
顾瀚扬听了笑道:“一个镯子砸便砸了,锦儿不必担心。”又看见乔锦书脸色不虞方又道:“好,爷去和娘说,让她不要宠着苹果。”
乔锦书这才笑了。
顾瀚扬便起身笑道:“爷会早些回来,锦儿别忘了爷刚才说的。”
说完起身下楼。
看见顾瀚扬出来,湘荷几个忙蹲身行礼,进了起居室,听着顾瀚扬的下楼的脚步声渐渐远了,三人才松了口气的模样,惹得乔锦书笑道:“我倒不知道你们什么时候这么怕你们爷了。”
湘荷笑道:“奴婢们可不想去给清风、明月帮忙。”
说得乔锦书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晚上的锦绣楼自然是温暖如春,只是苦了值夜的妙笔和弄巧大气也不敢出。
等过了几日到了请安的时辰,乔锦书带了苹果、木瓜,梁如兰带了奕哥儿都去给顾夫人请安,顾夫人也不知怎么上火了牙疼得紧,便蹙了眉不爱说话。
乔锦书便让喜儿回去取药丸来,苹果却是趁着乳娘不注意竟蹒跚着走到了顾夫人跟前,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了个糖出来要塞到顾夫人嘴里,还娇声道:“祖母吃,吃了笑。”
顾夫人乐得见牙不见眼,斜睨了乔锦书这边道:“你们只说我太宠着苹果,是我太宠她吗,明明是我的苹果惹人疼得紧,你看那两个小子,只管自己玩,哪里看到祖母不舒服了,我的苹果看见祖母不笑都心疼呢。不过砸了一个手镯你们就心疼,明日我还开了库房给她玩呢。”
乔锦书满头黑线却只能笑了附和着,梁如兰在旁边看了着乔锦书的样子掩嘴直笑,恨得乔锦书拿眼剜她。
梁如兰凑过去在乔锦书耳边低声道:“不碍事,奕哥儿以前也是这样,你只管回去给他们立规矩就是。”
乔锦书这才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