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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4 鬼门关

“琳,你看你看,好多好多的鱼哦,我们拿回去吃吧。”

“笨蛋,那是金鱼啦,不能吃。”

“疑?为什么不能吃啊,它们明明是鱼啊,是鱼就可以吃啊。”

“……”

晚上的庙会,艾琳和一身女装的狐狸站在一家捞金鱼的摊位前,无休止的进行没有营养的对话,他们身后跟着的是一脸紧张的吉田由佳,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盯着自己的假想“情敌”,女狐狸“媚娘”,只要女狐狸稍有动作,她这条小尾巴就打起十二万份的警惕。

不知道这只狐狸是脑筋太大条还是压根没把吉田由佳放在眼里,在她面前,她还是照吃,照玩,照跟艾琳玩撒娇,艾琳和她才不过逛这个庙会几分钟,她就已经玩遍所有的东西了。凡是艾琳和狐狸他们路过的小摊位,那些摊主无一不痛苦哀嚎的,原因就是这只狐狸真的是个天生的玩家,玩什么东西就上手什么东西,才几分钟,就轮番让几个摊位的老板,陪了夫人,又折了兵。

“琳,我要吃冰淇淋,我要吃冰淇淋!”坐在一旁长椅上休息的狐狸依然不安分,扯着艾琳的袖子,向她讨要奖品。艾琳看了看身边堆成一堆的战利品,筋疲力尽地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起身向不远处的冰淇淋店走去。

狐狸坐在长椅上,笑眯眯加兴奋地等待着她的冰淇淋的到来。

“我是绝对不会把昭仪大人让给你的。”身后突然响起吉田由佳信誓旦旦的一句话,狐狸额头上流下一滴汗,转头看了看躲在身后树丛里只露出半个脑袋的吉田由佳,连忙又转过身来,抱起一个鳄鱼布偶,乖乖坐在椅子上等艾琳回来。

人类真是奇怪,毅力真是顽强!

艾琳有些疲惫地走向冰淇淋店,后悔自己拗不过那只狐狸,竟然真的会把它带到庙会上来,好好的一个端午节,她没在家里看电视,却跑来这里吹凉风。哎~~~

夜晚的庙会,灯光迷离,与夜色相溶,远处广场上的篝火映亮天空,红的发暗,宛如地狱燃烧不尽,驱除一些邪恶的红莲之火。一年一度的端午节,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一个欢庆的节日,只知道玩乐的人们,好像已经将千百年前,惨死于汨罗江的先驱给忘得一干二净。真正记得的,也只是少数。

记得听金花婆婆说过,端午节从另外一种实质上也可以算是一个鬼节,为纪念死去的人而设的节日,这一日,人间和阴间的衔接紧密程度,仅次于七月十四日鬼节,一些本身有灵异体质的人,如果在人来人往的人流中,仔细看看,就会发现,这一日,人群中到处都是游走的,身体飘渺的异类……

身后突然吹来一阵凉风,拂起艾琳的长发,艾琳习惯性的把头发向后一甩,远处隐约的亮光却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在安静的河面上,漂游着的,是一盏盏的莲花灯,花灯中蕊处点燃着一小截白色的蜡烛,烛上的灯火细微的如星辰。

莲花灯顺着湖水,缓慢的向下方游去,岸上是一大群放灯的守候着。

传说人们将心中对死去亲人的怀念,寄托在莲花灯上,在上游放逐,顺水流动的花灯,会一直顺着河水,飘向冥冥不可预期的地狱之门,死去的鬼魂,就会感应到来自人间的问候,心意相通。

一盏花灯,联系阴阳。

自从艾琳遇见那只狐狸之后,身边的事情总是围绕着鬼魂之类的东西,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神经和也鬼也差不多了。

艾琳无奈的又叹了一口气,刚想转过身去,继续走,可是就在转头的一瞬间,一抹如佛般圣洁的面容在她的眼前闪过。

平静的河面上,灯光闪耀,数千盏莲花灯之中,一个白色的身影,正飘逸如仙地立于花灯之上,修长的身体仿佛没有丝毫的重量,脚下的莲花,平稳随波。

灯下的少年,嘴角含笑,仰头望着河水流尽的一方,平淡无波的绝美面容,好似神界至高无上的佛。

这个如佛般圣洁的少年!

艾琳的心突然被触动,记得上次在学校里也遇见过他,之后就没再见过了。上次他使自己晕倒,做梦穿越了时空,回到数千年前的时代,到底有何用意?

他果然不是一个普通人,那样绝美的容貌,难道是鬼或者和狐狸一样是妖?

该死的!

艾琳暗骂一声,想到她像是被谁牵着鼻子走一样,就浑身不爽!看到那个神秘少年,更是有上前刨根问底的冲动。

“喂,灯上的,给我站住!!”

艾琳朝着那个白衣少年,大吼一声,急忙向一直顺着河水往下飘的少年追过去,岸上一直在祈愿的人的心境被艾琳的吼叫声打破,大伙儿看着一个女孩不停追着河水中的花灯跑,而且还朝着那些花灯大吼大叫,纷纷诧异。

“我叫你停一下,我有事情问你!!”艾琳气喘吁吁地追着河水中的莲花灯跑,花灯上的少年像是没有看见艾琳一样,头也不回,一直望着前方,目光沉静,身影如风。

而艾琳也只注意河水上的少年,压根没想到,自己身边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模样。

周围人类的喧闹声,仿佛是在一瞬间消失不见的,两岸郁郁葱葱的树木,像是变换了时空,转换成了一片烈焰火红,一株株耀眼的曼珠沙华,滴润着晶莹的水珠,摇曳绽放在两岸,生生世世,开尽一片繁华!

阴凉的风,不时地吹过河面,扬起“沙沙——”的声响,极尽凄凉。

艾琳傻眼地瞪着这个莫名其妙的时空,觉得自己掉进了一个熟悉的世界里,让人全身止不住的颤抖,这个世界每个人都必须经历,一生一世,清清楚楚,转世轮回,孟婆望尽!

这个时空的名字——叫地狱!

远处有清脆的驼铃声,以及隐隐约约,时有时无鬼魂的鸣唱,那是鬼魂对人世间的相思:

三生石上望三生,流水年年江月横。

曾是天家仙人客,只随江流无痕迹。

别来春月无数山,春江有水春江潸。

春江山水难慰我,春月无边空婀娜。

我望远山数芳菲,远山望我似依稀。

几番追光春愁尽,一瞬年华相思引。

金乌流火只无名,魂随汗发何其轻。

时来秋风勾叶落,秋风萧杀只漠漠。

莫道红叶好相思,无数相思难载词。

思来飞雪似可待,落红纷纷无人采。

苍山可怜白云深,戚戚无声恨无心。

死去来生犹不易,别是春风又一夕。

三生石上三生缘,底事年年不见还?

只今风做三生石,生生相望不相识。

河水的尽头出现出现了一道牌坊,高大的仿佛要插入天际,河水一刻不停留地流向那到门,河水上的莲花灯,也安静地投向那道门的怀抱,河面上泛起了悠悠缠绵的白雾,衬托着灯上的少年更加白衣如雪,承载着他身体的花灯,默默无言的进入那道门之后……

艾琳抬脚欲要继续追上去。

“就到这里停止吧……”

清凉的声音自那个少年口中传出,如地狱的风一样的阴凉,艾琳全身冒着冷汗,怔怔的站在高门的另一边,与已进入门对面的少年遥遥相对。

“一旦进入了这道门,就再也回不去人世间了,你的阳寿未尽,不必自寻烦恼……”

“难道这里真的是……”

“没错,这道门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鬼门关’,只要过了这个门,就是人鬼殊途。在人间游荡的鬼魂,也会因为一天的结束,乘着这些装满人类相思的莲花灯,一起回到地狱……”

艾琳顺着白衣少年的目光望去,果然在那些漂游着的花灯上,看清楚了一个个面无表情的鬼魂,他们同白衣少年一样,乘坐在圣洁的莲花灯上,飘向了鬼门关的彼岸。

端午节,人间的阳气减弱,鬼魂才可能在人间游荡,一旦过了端午节,人类的阳气又旺盛起来,如果还有遗留在人间的鬼魂,那么它们会承受不住阳气的腐蚀,魂飞湮灭!

“伐树不尽根,虽伐犹复生;伐爱不尽本,数数复生苦。犹如自造箭,还自伤其身;内箭亦如是,爱箭伤众生……”

白衣少年,转过身,乘着莲花,飘然离去,也就是白衣少年的身影跃过鬼门关的时候,那道擎天的巨门发出“轰——”的声响,门阀合上,阴阳隔绝!

周围的事物在鬼门关关闭的那一刻,又恢复了人世间的样子,不见了妖艳的地狱之花,曼珠沙华,不见了鬼魂的哭泣声,不见了阴冷的风。

直到人类吵杂的喧闹又一次在艾琳耳边响起,她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结果还是什么都没有追问到,那个白衣的少年……

艾琳脑海中,又一次闪过那个飘渺的身影,他到底是神还是鬼?

平静的河水,细细源远流长,只是河面上的莲花灯,早已经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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