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的夜晚就算是夏天也来临得早,夜色下的安全城灯火辉煌,晃眼看去还以为末世恐慌不过一场荒唐。
街道还醒着,酒馆的霓虹明亮,有人进进出出,有人醉在街旁。
一黑一白的车辆安静地驶过宽长的街道,车窗晃过色彩纷呈的灯光,车内的少女静静地看着窗外,偶尔才拍拍腰间环得太紧的手臂。
驶过不算短的路程之后,两辆车终于在一家酒店前停了下来;两名侍者上前开门,却在看到车内走出的人时愣了一下。
原因无他,因为两辆车里都走出了抱着人形的男性,一般无二的身形,只是服饰不尽相同罢了;他们怀里的人形也相像得厉害,但同理,服饰上有差异,还加了一个年龄。
侍者差点以为自己看到了人形玩偶——虽然长相很普通——但是两个“人偶”却不约而同地用行动证明了自己是活着的事实:她们一个叫着要下来一个打了个喷嚏,于是大一点的那个被温煦如风的音色说了声“不要”而小的被瞬间出现的毛绒披风裹住了肩膀。
“……喂,喂?小弟?泊车小弟?!”
突然的大声喊叫唤回了神智,侍者蓦然回神,这才发现自己不知因何原因看着那两对人发起了呆,而一人正疑惑地看着回神地他,手中车钥匙晃啊晃。
“啊,十分抱歉,请将车钥匙交给我。”侍者连忙道歉,然后接过车钥匙;另一边的侍者明显也是同样的情况,两人几乎是同时上了车,然后一前一后地将车开向了停车场。
“那么……”微生看着面前富丽堂皇到熟悉得有些陌生的酒店,整了整衣领,踌躇了一下,便在暮烟拍他肩的动作中,下决心似地低喊出声——
“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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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内的装潢豪华而典雅,给人的感觉与其说是旅馆不如说是酒店式公寓,战无双被战且惜抱着跟在酒店服务生后面上楼,一路上一直在以眼神和战且惜抗议,终于在会客厅的门口,获得恩准被放了下来;而后面的那只则没那么好运了,依然被抱着进了会客厅。
一进入大厅,衣香鬓影温声细语伴着混合的香气扑面而来,战无双不禁鼻子一痒打了个喷嚏,下一刻战且惜立马掐了个风诀丢在了她身上。
风一流转,混合的香水味儿瞬间淡去,战无双捂着鼻子,揉了揉止痒之后,一边抹去生理性的泪水一边腹诽起来。
为什么会有人搓香水啊?都末世了这些不应该都成超级奢侈品了吗?还搓这么多,不知道奢侈两个字怎么写么——呃。
突然想起什么,战无双低下头,看着身上的衣服。
……她好像没资格这么说。
因为阎腾的那通电话,战且惜发疯被战无双打醒之后就进了自己的空间,那时候战无双还以为他是要进空间从她那堆衣服里给自己挑礼服(在来安全城的路上战且惜就把她的衣服都抢走了……),没成想出来的时候他手上拿的却是一套古装。
或者说是古现结合的汉服,过度不负责任改良的齐胸襦裙款。
绿色的裙摆只到膝盖,内里层层叠叠的蕾丝撑起可爱的弧度,被精致漂亮的臂环固定住的大袖却到了小腿;而露出的小腿被白袜严密地包裹,脚蹬一双精细绣着牡丹的绣鞋,垂下的裙带在上方随着步伐飘飘荡荡,半长不短的发被梳成了一个小小的髻,用一个缀着紫色水晶的发簪固定着,整体不能说夸张,但也不是绝对的素净。
而战且惜穿着深蓝色黑边暗绣云纹的直裾深衣,头发挽起一部分用木簪子固定,腰挂那块儿刻着他名的玉牌,没有戴面具,瞬间眩惑了看到他脸的人。
后面的青冥同样是一身直裾深衣,不过是黑色绣银龙纹边缘为深棕的,抱着穿着交领襦裙加大袖衫的无相,也没戴面具的脸加重了对在场人士的冲击。
相比起他们,微生几个就普通得多。微生穿的是燕尾礼服,臧檰一身黑色西装,暮烟的白色旗袍嵌着黄色的麦穗边,小黑小白一个是白色小西装一个是黑色Lolita。
战无双抱胸看着,再对比一下现场的衣香鬓影,觉得他们这队人的穿着实在是……装逼透顶。
其他人就算了暮烟穿的虽然是旗袍但好歹是现代化的类型可现场穿着汉服的就只有他们四个人啊!这不是装逼是什么啊?!
妥妥儿的视线集中体好么!
如此吐槽着移动到餐区,顶着视线拿起餐盘,正选好了食物要大快朵颐的时候,一个人来打扰了他们的兴致。
“鏏言少爷,老爷请您去一趟。”
穿着侍者服地年轻人对着微生铖澜微鞠躬,口气是不容置疑地命令,战无双和暮烟皱起眉正要发飙,就被微生抬起的一只手拦住了。
“我去一趟就回。”微生铖澜侧转过头,向着几人露出安抚的笑:“很快就回来。”
说完他转身,跟着侍者穿过人群,走出会客厅,来到一处僻静的走廊上,最后在一扇门前站定,然后侍者打开门,他走了进去。
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如此鲜明,桌后背着手的男人转过身,眼眸似乎深不见底。
微生宰。
还有……
微生铖澜看向侧边的会客桌。
他的父母亲,以及站在两人身后,明显用来挟持两人的微生家私兵。
相比起母亲看到他时的略微激动,父亲平静得过分,甚至是有些不爽的,和小时候他去打扰两人二人世界时的表情一模一样。
明明是被挟持的却还这么淡定,看来根本就不用他操心。
微生铖澜无奈地翻了个白眼,然后转头看向微生宰。
“家主。”
他微微地躬了身,态度不卑不亢,没过于卑微也没有太过出格;却是这样的作风,让微生宰瞬间暴跳如雷,操起桌上的茶杯就向着微生铖澜砸了过去!
——那杯子却是在微生铖澜的面前生生停了下来,然后悄然化成了细碎粉末。
微生宰震惊地看着这一幕,嘴巴微张不知该作何反应,但这迟滞也不过一秒,瞬间反应过来的他转头看向会客桌,命令还未出口,就被骤然转变的情况骇得愣在了当场。
几个微生家私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微生夫妇解决了,正七歪八扭地躺在地上,而微生夫妇坐在沙发上,手捧热茶淡定看戏。
至于微生铖澜,站在原先的那个地方,身边环绕飘渺的雾气。
微生宰这才觉得事情有些不妙起来。
身为微生家主,微生宰虽然也开发了异能,但常年坐在高位上的他,战斗能力始终比不上在外征战杀伐的其余异能者。不过他是个狠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能狠,因此在末世降临,经历了极度混乱后,依然在微生家这个高位上稳稳坐着,仿佛不曾动摇过一般。
暴虐却又冷静,是微生宰能坐在这个位置的原因,因此虽然察觉不妙,但微生宰还是冷静下来,看着面无表情的微生铖澜眯起了眸。
“微生铖澜。”他说:“你要造反?”
“我没要造反。”微生铖澜淡淡地道:“我只是想创造出一个安全的环境,让我和你的谈话可以在对等情况下进行。”
“对等?你没有资格和我对等!”
微生宰表情狰狞地吼道,下一刻木桌浮空而起急射向微生铖澜;微生铖澜却是表情不变,手都没挥,朦胧白雾却忽一顿,瞬间聚拢化为一张大网将木桌网住,然后不过几息时间,那桌子便掉在地上碎成了粉末。
微生宰瞪眼看着地上堆成一滩的木粉,又缓缓抬头看向微生铖澜,眼神阴鸷藏着狂风巨浪,周身散发的气能让身经百战的军人也不禁打个寒颤;但微生铖澜只是站在那里,像是站在云烟仙雾里,浩渺幽远,清浅淡然。
“……我真的无意跟你争什么。”浅浅地叹息,微生铖澜开口道:“堂哥。”
“家族地位也好,财产也好,这些东西我都不跟你争,我甚至远离了皇城,去学医,几年都不回来一次,就为了不让你起疑。我都退让成这样了,可你还是杀了爷爷,限制我父亲的权利,血洗了家族,禁锢族里的主心骨,然后屡次追杀我。”
说到这里,微生铖澜的眼睛泛出一丝丝的蓝光。周身的雾开始飞舞,带起他的发丝,狂乱地咆哮:“堂哥,你就那么希望我从你手中夺走你的野心吗?”
“你……”微生宰被微生铖澜突然暴涨的气势给骇了下,脚下不觉退了半步,随即又反应过来,开口正要吼回去,白雾却瞬间暴涨,猛然缠住微生宰的脖子和四肢,冰冰凉凉的,看着钝,却是动一下都能刮骨削肉的锋冷。
微生宰的异能等级不高,面对这样锁住命脉的禁锢自是不敢妄动,但从出生开始他何时碰见这样的事?于是更加狠毒地盯着微生铖澜,似乎下一刻就能将其乱刀切削拨皮拆骨。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被束缚的手心里,冷汗悄然凝聚。
“我的队友是很好的人。”微生铖澜道,嗓音冷得彻骨:“所以,不要再来打扰我们,不要再时不时地找麻烦,也不要再想着利用我,我已经不是昔年能任你宰割的微生铖澜了!”
“听到了吗?微生期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