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我刚想问什么东西，就见庄睿取过搁在窗台上的一瓶晒干的木棉花。
那是我们共同拥有的美好回忆，庄睿怎可如此残忍将它带走？
他是想抹杀掉和我在一起的所有痕迹吗？
我忽然觉得绝望。
庄睿是我唯一在意的人，而如今他却又处处让我难过。
其实我知道，自己多多少少都喜欢上了庄睿。
不是那种纯粹的友情或者其他，而是我最不想面对却又不得不承认的那种男女之间的喜欢。
我并非是情商低的人，不然也不会看出候迩埋在心底对我的心意。
然而，我能回馈的唯有装糊涂。
而面对庄睿，我喜欢着的少年，如今也不能痛痛快快地表达出来。
我不想将它埋在心底，却又不得不埋进去。
我怕有一天它会腐烂，从此便不敢见天日了。
在我胡思乱想的当刻，庄睿已经从房里走了出来。
在经过我身边的瞬间，我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
庄睿有些愣怔地转头。
他低头看了看紧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接着视线缓缓往上移。
然后，对上了我的眼。
两人都没出声。
室内的光线并不暗，我抬头时能清晰地看到落在庄睿眼里的灯光，像是融进了一面碧绿的湖里，那里有着魔力。
我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
庄睿又长高了不少，身形变得十分高挑修长。
眉眼出落得越发精致，身上的气质却也更加干净纯粹，我几乎能嗅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专属于少年的暗香。
我腾地放开了手，不自觉地移开半步，望着地面：“抱歉。”
庄睿没出声。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落到我身上的目光。
片刻，我鼓起勇气低声说：“别走，行吗？”
语毕，我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庄睿的情绪没有半点波动，他看着我，慢慢地说：“姐，你明明不欢迎我。”
“没有！”我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否定。
意识到自己有点情绪过激，过了一会，放低声音缓缓地说：“你为什么要离开？”
“我不想给你造成不必要的困扰。”
我觉得这句话绝对是借口，我无法去相信。
“我不觉得是困扰，是你自己这样想。小睿，说真的，过去和你一起生活的日子我真的很开心。留下吧，就算不是为了你自己，也该为一下我。”
我从没说过如此肉麻的话，在我心底，这些已然算是我告白的另一种方式了。
我承认恳求庄睿留下来存有私心，我希望自己的日常生活中都渗有他的足迹，不否认我怀念以前，但也感谢现在的他。
庄睿的脸色终于有所松动，他沉默了好一会才低声说：“你别骗我。”
我好一会才明白过来庄睿的意思，心说，我那舍得骗你，疼你还来不及呢。
庄睿很久没有像此刻一样乖顺了，我竟觉得他说这话的时候整个人显得莫名的萌。
我缓缓地松了一口气：“我骗你，大不了你骗回来。”
庄睿却在听到这句话后神色沉郁起来，他看着我，缓缓地开口：“姐，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真的瞒了我什么，我想我不会原谅你。”
我愣住，因为庄睿说得太决绝了。
下一秒，我脱口而出：“因为喜欢也不行吗？”
庄睿一愣。
他抬眼过来，略带审视的意味打量着我。
我也不由得一呆，自己埋于心底的话，就这样暴露于当事人面前。
“我的意思是……有些事不是有意瞒着，而是不得不，小睿，你太绝对了，对你，对我，总归不好。”
庄睿没说话。
我有点尴尬地清了清喉咙，转移话题：“早点休息吧，不早了。”
“对不起。”
我缓缓地顿下脚步。
这是庄睿第一次对我说这三个字，那声音压抑而低沉。
我想庄睿是真的在内疚，尽管我觉得有点多余，但是也许很必要，至少在他心底，并不希望我误会什么。
“对不起什么？”我转过头身看着他，尽量露出像平时一样的笑容，“你回来住就好。准备高考了，我应该会很少回家，你一个人在家的话，照顾好自己。”
“姐！”
这次，我没有转头。
“你想好到时的志愿报那一所学校了吗？”
“A大。”我如实回答。
这是我真实的想法，我想考本省的A大，我不想离庄睿太远，我承认自己有私心。
但是，就我目前的数学成绩要考上的话还有点险，我打算再加一把劲。
***
时间转眼到了四月底，气温日渐回暖。
高挂在黑板正上方的倒计时越来越短，不少同学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紧张。
邻班有一个还因为长期紧张患了甲亢休学了，不少情侣也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起了分手。
这对高考来说真是大忌。
班主任开始在班上时不时说些心灵鸡汤，在课间多媒体放的都是励志的歌曲，然而尽管如此，班里的气氛还是如同一张满弦的弓箭一样，仿佛只要“嘣”的一声就能断了。
为了能有强健的身体对付高考，早上我都会绕着校道跑两圈。
早上运动的人不在少数，到处都能看到精神饱满的运动健儿。
这天是周六，下午上完三节课，因为每周的星期六晚都是自由活动时间，所以刚下课班里的人就走得七七八八了。
剩下的也都在埋头苦学，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座位上盯着楼下来来往往的学生，心情莫名有点烦躁。
一方面觉得觉得整个人都累得要散架了，一方面又无能为力。
这种疲倦不止是身体上，而是内心，无力，无助，有点烦躁。
想找点事来发泄发泄。
“薛木木，窗外有人找你！”
我回过神来，转头一看，便看到了站在教室外走廊的庄睿。
不知是不是错觉，那一刻，我内心的包袱刹那间卸去了大半。
是什么时候开始，庄睿成了调节我心情好坏的调节剂呢？
看到我，庄睿朝我招了招手，一脸干净清爽的笑意。
“我给你带了东西。”
刚走出教室，庄睿就对着我扬了扬他拎在手上的瓶子。
我立刻好奇：“这是什么？”
庄睿神秘一笑，靠近我，低下头附在我耳朵边，小声说：“鸡汤。”
我惊讶得张了张嘴，好半天才说出一句话来：“你怎么给我带这个？”
“因为你需要。”庄睿看着我，说得很坚决。
我有点感动，却不知怎么回应。
“你不喜欢吗？”
我立刻摇摇头：“不，我只是……”
庄睿笑了，他抬起手，推着我的肩，往楼梯走：“那找个地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