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又”字让莫黛的心里一沉:“是那对衣着华贵的妻夫吗?”
萧笑一怔,随即摇头:“不是……”
莫黛没等萧笑说完便直奔药房而去,萧笑原本也想跟着去,却有一名客人泡好汤过来按摩了。萧笑想起莫黛曾说过,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能自乱阵脚,做好自己的分内事最为紧要,于是她努力收回心神,认真地替客人按摩。
此时,一堆人围聚在药房门口,沐千澈站在门边,胸口沾染了一团鲜血,他的手中还捏着一根银针,而地上则趴着一个年轻的男子,那男子脸朝地,嘴里仍不停朝外吐血。
人群中赫然就站着那对衣着华贵的妻夫,正是陆筠和赵琰天。
赵琰天被那地上趴着的不停吐血的男子吓得面色泛白,浑身发抖地依偎进陆筠的怀里,嘴巴里不停念叨着:“死人了,死人了,好可怕,好可怕……”
陆筠同样是满脸惊骇地望着地上的男子,而后一脸疑惑地说道:“还请神医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这人明明进药房之前还好好地与我们说话,为何进去不久便撞开房门跑了出来,而且还吐血不止?”
围观之人也齐刷刷地看向沐千澈,希望他解释清楚。他们都是来看病的,刚才此男子到来时,便是一脸惨白的病恹恹模样,不过他还是有同他们闲聊过的。因见此男子头冒冷汗甚是难过的模样,那对衣着华贵的妻夫还主动要求让那人排到前方来。原本他们对那妻夫二人还有些望而生畏,却因此举而立时对那对妻夫有了好感,有钱人还如此随和,甚是难得。
可,听了陆筠的话后,沐千澈依旧站在原地不动,就好似也被眼前的情形惊吓住一般。尚水站在人群外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不能上前喝退围观者,也不敢离开,怕那些人对沐千澈不利,急得团团转,一转脸见到莫黛急步走过来,她赶紧上前将情况说了一遍。
莫黛听后,第一反应是有人想直接砸沐千澈神医的招牌,从而间接地影响她按摩馆的生意。莫黛刚想挤进人群,却被一只手拉住,莫黛一回头,见莫忧正幽幽地望着她。
莫忧将莫黛拉到一旁,小声道:“姐姐,公子是被人陷害的,那对衣着华贵的妻夫便是陆府的主子,聂金多对他们毕恭毕敬。还有那吐血的男子也是聂金多买来的小厮,今日必死无疑,我早前也见过有其他小厮是那般吐血而死的!”莫忧说着,拉着莫黛衣袖的手还不住地发抖,那浅褐色的瞳眸愈发幽深,“姐姐,你,你赶紧逃吧!他们家大业大,我们是斗不过的!”
莫忧攥紧莫黛的衣袖,不希望她过去,但也不希望沐千澈有事,最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坚定道:“我,我去作证,就说是他们陷害公子的!”
莫黛感到欣慰,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好孩子!不过,不用担心,今日他们不会得逞的,你先到男汤那里去帮忙,待事情平息了再过来!”说着便转身朝围聚的人群那里走去。
莫忧颤颤地伸手去触摸自己的发顶,那里似是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热,鼻子一酸,眼眶一暖,两行泪便滑落下来。
莫黛拨开人群挤了进去,看也不看地上趴着的男子,直接走到沐千澈身旁,伸手握住他的手时,方觉他的体温冰得吓人,莫黛不认为沐千澈是因为那男子吐血而吓成这般的,原因定然是在眼前的这对衣着华贵的妻夫身上。
莫忧说这对妻夫是陆府的主子,陆府,不过一个宅子,但敢以陆府名号威慑人的,除了财大气粗的帝京第一富豪陆家外,想是无人敢如此嚣张放肆!
莫黛看着那长得极美,穿得极华贵奢侈的一男一女,心里已猜测到,此二人正是当年加害沐千澈的恶妇毒夫陆筠与赵琰天。
莫黛紧了紧沐千澈的手,力气大得让沐千澈感觉到疼痛,但也正因为疼痛,才让他从仇恨与痛苦中回过神来。莫黛收回手,冲着围观者一抱拳,那力气用得甚大,众人听到一阵“咔咔咔”的骨节摩擦声,忽然有一种错觉,这按摩馆的老板娘不是在行礼而是摩拳擦掌想揍人。
“诸位,麻烦散开,神医治病救人无需尔等在旁观摩提点,若是想看病就乖乖去排队。打住,我晓得你们想问什么?要解释?要什么解释?此人吐血也是医病过程中的重要一环,全身筋脉不通,气血不畅,神医以银针救治他,正是让他先放掉原本堵塞住身体奇经八脉内的淤血,如此,再喝下一碗神医祖传特制的秘药,不出一刻时辰定然能够药到病除,生龙活虎!”
莫黛强势地拿起药房门旁放着的扫把一边扫一边叫道:“让开让开,速速退到两丈开外,此吐血男子得的可是恶性传染病,信不信由你们!”
众人一听,速速跳开,但又不甘心,便当真在两丈开外朝药房张望。
陆筠和赵琰天当然知晓莫黛在骗人,但若他们不退开,倒显得他们过于刻意在刁难神医了,于是也极快地走到两丈开外的地方等着。他们心知那男子已死,倒是不信神医真能将其救活,一旦救不活那便是自砸招牌,届时他们只需稍稍挑拨一下,不但会激起民愤,官府也会过来抓神医下狱,莫黛的按摩馆自然也会经营不下去。
莫黛朝众人微微一笑,而后粗鲁地将那趴在地上已然好似尸体的男子拖进药房,沐千澈也随她走了进去,继而关上房门,并在众人好奇地窥视中“啪”地一下关闭窗户。
于是众人便在两丈开外猜测议论着,但凡有想要朝前迈步的,尚水手里不知何时也拿起的一把扫帚便朝那人的脚边扫扫,一边扫一边学着莫黛的语气:“恶性传染病,信不信由你们!”
药房内,莫黛掀开沐千澈的面纱,他的脸惨白无一丝血色,眼里纠结着恨与痛苦。
过去的七年他忍着面部被毁的痛苦坚强地活下来,纵然他从未表明自己想要复仇的意愿,但其实每回半夜噩梦惊醒时他都刻骨地想要手刃仇人。以往知晓仇人远在帝京,他尚能平静处之,眼下仇人就近在眼前,他多想将他们也送进炭炉里烤上一烤,让他们也尝尝皮肉被烈火焚烧的滋味。可现下他不能这么做,他有妻主有家人,他不能让这个家因他一人而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