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掌柜在院子里坐不住,便走出门外,双手负在身后,眺望田家门口的小溪沟。
麦芽李元青已经种完了杜鹃花,正要接着种丁香,麦芽看见陈掌柜站在门口,冲他喊道:“陈叔!”
陈掌柜听见她的声音,面带微笑的朝他们这边走过来,“你们这是在干嘛?这栽的是花吗?”
李元青笑着道:“是麦芽从县城里买回来的,她就喜欢在房前屋后种些花,还有一棵桂花树没种呢!”
“好好,种花好,我也喜欢花,就是没时间种,”陈掌柜笑着,看他俩干活。
麦芽想起还没请陈掌柜去家里坐,忙问道:“叔,要不要去我家坐会,我娘正在院子里呢,她还不晓得你来了,我们也忘了跟她说。”
陈掌柜摆摆手,“改天吧,今天就不去打扰了!”他今儿还是穿着一身的儒士长衫,虽说穿着看上去挺文雅的,却不适合在农家田地里的转悠,弄不好就要被拌着脚。
陈掌柜站着瞧了一会,跟他俩讲了会话,听说李元青过会要去下黄鳝笼,麦芽也准备扛着网耙去小河沟里捞些鱼虾回来。
他俩的话听的陈掌柜心里一阵激动,兴奋的道:“丫头,能带上我一块去吗?我还是小的时候跟着大人们去捞过虾,这么多年了,都快忘了捞虾是啥滋味了。”
这话听的李元青跟麦芽都愣住了,麦芽呆呆的道:“陈叔,你病还没好透呢,要是再招上风寒,加重病情了,那可咋办?”她也担心,上午看他还是一副有气无力的模样,现在能有力气跟着他们一块去干活吗?
李元青也道:“是啊陈叔,要不等你明天好些了,我们再带你去也是一样的,反正我们每天都要下黄鳝笼,不急这一会。”
陈掌柜却难得坚持,“哎呀,你们瞧瞧我,真的没事了,就是一整天闲的,没事做,就懒散了,要是我中途走不动,大不了我自个儿回来。”
眼见说不过他,麦芽便叮嘱他回去添件衣服,别再招了寒风。
陈掌柜高高兴兴的回了田家。
麦芽跟李元青互看了彼此一眼,也收拾东西往家去了。瞧着刚才陈掌柜的样,真有点返老还童的感觉,好像跟他们平时见到的陈掌柜不同呢!
回了家,李氏看着要到傍晚了,便慢慢挪着步子,把几个笼子往家弄。
“娘,你搁着,我来,”李元青赶紧把东西交给麦芽,跑过去把竹笼子搬到了堂屋。
李氏站在那,对随后跟进来的麦芽道:“芽,咱们今晚吃啥,要是吃面的话,娘现在去揣些面,这会该做晚饭了吧!”
麦芽把东西放好,“今儿陈掌柜跟我们一块回来了,这会正在我娘那边,他受了挺重的风寒,我们瞧着他一个人挺可怜的,身边连个煎药的人都没有,所以就把他接过来住几天,我娘晚上可能过来跟您睡,今儿的晚饭都在我娘那边吃,我回来的时候早烧好了一大锅稀饭,待会再添些别的,就成了。”
李氏惊讶道:“陈掌柜来啦?那晚上吃稀饭行吗?要不杀只鸡,或者烀个咸货,咱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麦芽走过去,把她往院子外拉,“娘,陈叔病还没好呢,只能吃清淡的,等他病稍微好些了,咱们再杀鸡也不迟,我先扶您过去,等下陈叔,要跟我们一块去下黄鳝笼,捞虾,今儿我就不跟他们一起去了,咱们过去把饭烧上。”她回头冲着从堂屋出来的李元青道:“我去帮着烧饭了,你们几个去成吗?要是拿不下,要不今儿就不捞虾了。”
这哪有不成的道理,李元青叫她不用担心,只管去做饭。
李氏想起今儿晒的干虾子没收,她俩把院子里晒的东西,都收了之后,才去的田家。
一进门,陈掌柜都准备好了,他换下长衫,可因为没带像农家人干活穿的利索衣服,田氏便拿了冬生的衣服给他穿,冬生个子高,衣服也大,穿在陈掌柜身上,真像是借来的,要不是他里面衣服加的多,只怕还得多系几道腰带呢!
瞧见麦芽跟李氏来了,他笑着跟李氏寒暄了几句,便直往她身后瞅,“元青还没来吗?”
麦芽笑道:“他要在后面背网耙跟黄鳝笼,马上就来了,陈叔,你现在的模样,比以前精神许多呢,都有些不像您了。”
陈掌柜被她讲的挺不好意思的,搓着手,道:“以前每天就在店里转悠,店里来往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客人,咱也不能太随便了,可这会不一样,这不是要下地吗?穿的太好,哪里还像干活的人!”
田氏从后面出来,手里还拿着围裙,她也对麦芽她们笑道:“你陈叔一听说要去河沟里捞虾,精神的不得了,你们要是再不来,他就该过去找你们了。”
麦芽笑道:“陈叔虽然看着挺好,可是秦大夫开的药,还是得继续喝,治病就得铲根,可别留下后患。”
田氏一脸坦然道:“放心吧,那药就在炭炉上煎着呢,等他们回来就能喝了。”
麦芽无声的笑了,偷偷拉了下李氏的胳膊,回过头去跟李氏对了个眼色,李氏轻咳了声,忽然道:“哟,亲家,你对陈掌柜还真是细心,我咋都没看出来呢!”
田氏被她讲的一愣,随后满脸通红的扭头进屋去了,还不忘丢一句话,“都不知道你们在说啥!”
陈掌柜刚开始也纳闷的很,不过看着麦芽笑的那样贼,以及李氏意有所指的眼神,他似懂非懂,似乎又明白一些,似乎又没弄懂。
这时,李元青站在门口喊他,冬生也从屋里出来,拎了个水桶,背上黄鳝笼,陈掌柜也顾不上揣摩她们的心思,也拎了个水桶,跟着他俩一块出去了。
等到看不见他们的身影,麦芽跟李氏去了厨房,田氏正坐在那开药炉,瞧着她们进来,瞪了李氏一眼,有些生气的道:“你呀,越活越没个相,在孩子们跟前瞎说啥呢,我还不是看着他们把陈掌柜请来家了,他又对咱家有恩,过门就是客,我又哪能怠慢了,再说了,不就煎个药吗?咋到了你的嘴里,好像我对他有所图谋似的!”这一长串跟放炮竹似的话,说的又快又急。听着似乎没什么问题,但越是没问题,越是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