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青跟冬生从地里回来,正好从李家门口经过,瞧见院里有烟升起,冬生也禁不住要跟进来看看。
最近,他也有好些话想跟妹妹说呢!
李元青一进门,见她弄的灰头土脸的,放下蓑衣笑道:“你这是干嘛呢,让大哥看见,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
麦芽白他们一眼,道:“我是怕鱼干长霉,所以拿出来用烟熏一下,你俩身上都湿了吧,厨房里有姜汤,还有锅里温着呢,要不你俩把衣服换下来晾晾。”
冬生笑着摇摇头,“不用了,这阵子雨不大,就是裤子跟鞋打湿了,身上也没湿。”他俩穿的都是草鞋,这又是泥巴又是雨水的,此时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都被泥巴糊满了。
麦芽见着鱼干差不多也熏好了,便站起来,回屋拿了两双棉拖鞋,“还是快换掉吧,你没听人说过,病从脚入嘛!”她拿来的棉拖鞋还是冬天穿的,她正想着这几日做几双布单鞋,晚上洗过脚了,也能有个换的。她又打了盆温水,他们那脚上都是泥,总不能就这样换鞋吧!
冬生依着妹妹的话,跟元青天两个洗过脚,擦干净了之后,才把鞋子换了。李元青换的是他自己的鞋,成亲之前,他是没有固定拖鞋穿的。条件不允许嘛,虽然麦芽也有给他做鞋,可他也舍不得穿,直到成亲之后,不穿不行了。
在他们洗脚的时候,麦芽去了厨房,给他俩一人端了碗姜汤水,里面加了红糖了,喝着就不会那样苦了。
喝完姜汤,冬生想起陈掌柜也在家里,也不急着回去了,便也坐在廊檐下,跟李氏还有麦芽聊起天来。
元青惦记着秋天田冬生要成亲的家具还没打好呢,这些日子光顾着跟麦芽卿卿我我了,差点把这事都给忘了。他跟冬生打了声招呼,便去木工房干活去了。
冬生见李氏在磨豆子,也过去帮她的忙,帮她拉磨。
李氏乐的省事,只坐在一边添豆子,“冬生啊,田里的油菜咋样,这场雨下的,没有伤着油菜花吧?”
冬生一早就是为了看油菜花去的,也正为这事愁呢,“这场雨下的不是时候,那油菜花都被早上的暴雨淋掉了,好些油菜头都断了,还有不少都扑倒了,现在还下着雨,也不能把油菜扶起来,等雨停了,我们就去地里,能挽回一些损失,是一些。”
麦芽跟李氏都没有想到田里的情况这样糟糕,油菜开花的时候最忌讳下雨了,因为那样会把花粉淋湿,而且下雨的时候,蜜蜂也不能出来采蜜,这样便会影响到菜籽的收成。
不过,事情既然已经出了,光在这唉声叹气,实在不是麦芽的作风,“哥,还是等天晴了,咱们再想办法,眼下咱们什么也做不了,不如再想想别的,你看这黄鳝跟小龙虾都上市了,咱们一天光是卖这两样,也有几十文钱的收入,虽说是小本买卖,可咱们不也是从小本买卖干起来的吗?先前卖到四方货栈的山芋干跟竹笋干,效果都不错,今年快到秋季的时候,山上的板栗也是好东西,我在想,今年上山采板栗的人肯定多,只要咱们肯努力,肯干活,倒个油菜花怕啥,那都不算个事!”
她这话也不全然是安慰哥哥,本来就是实情嘛,想想他们这一年里,能干的事情可真是太多了,又不是光靠着种那点地就能发家的,倒就倒了吧,他们又不能未卜先知,种田本来就看老天爷脸色的,哪能有个准。
李氏听着她的话,自然是极力赞同,“冬生,你妹妹说的对,我看啊,乘着这几天下雨,你们活也少了,不如不商量着个法子,把后面的鱼塘掏干净,你跟元青晚上的时候去趟村长家,他也不能啥都不管,问问他,这鱼塘能包下不?省得以后有人看着眼馋,再挑咱们的不是。”
冬生点头道:“我跟元青路上也正商量这事,行吧,等下回去我再问问陈叔,看看他是啥意见。”其实他想的也挺简单,陈掌柜现在住在田家,他又是长辈,要是不跟他商量下,好像说不过去似的。
想到田氏跟陈掌柜的事,李氏笑着问道:“你娘跟陈掌柜到底咋样了,有戏不?”
冬生直摇头,他哪知道有没有戏,他娘的心思埋那样深,他可一点都看不出来。
麦芽看哥哥忽然就沉默了,自打她把陈掌柜这事挑明了之后,他俩还没坐在一起好好说说话呢,现在也没别人,她就想着跟哥哥敞开了谈谈。
“哥,他们俩的事,你到底是咋想的,郑玉又是咋想的,你问过她没有,虽说昨儿她也是看着陈掌柜住进家里的,可有些事,得你跟她谈,今后你俩是两口子,说话得透着底的说。”
冬生想了会,还是摇头,“这叫我咋问,反正我是不会反对,我就怕娘多心,以为我成亲之后容不下她,想怂恿她嫁出去。”他跟郑玉成亲,在这个时候要是跟田氏提这事,不是可能多心,是肯定得多心。
麦芽道:“咱们先不说娘咋想的,我就想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还有郑玉娘家人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在她跟前嚼舌根,郑玉我了解,我知道她不是那小气的人,可难保她家里人不会讲出闲话来,你也晓得咱娘好面子,哪怕有一丁点闲话传到她耳朵里,她肯定都受不了。”
李氏同意麦芽的观点,同是寡妇,她最了解田氏的处境,“麦芽的顾虑是对的,你们的娘最要面子,也怕对不起你们死去的爹,她也不像我,身子有病,不过啊,我要是跟她一样,腿脚好好的,我说不定也要再找个男人嫁了呢,唉……”
麦芽见李氏神情黯然,便握住她的手,冲她温暖的笑笑,“娘,你就是想嫁,我们也不让呢,你还得看着我跟元青的娃长大,再说,家里少了你可不行。”她这样说,自然是为了安慰李氏,年纪轻轻就守寡的滋味不好受,一个人孤孤单单的,眼见着娃们都长大了,也各自成了家,不再需要她们了。这失落的痛苦,也只有当事者自己知道。
李氏舒心的笑了,两个儿子,只要有一个顶用,也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