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天早晨童晓燕还没睡醒呢,昏昏沉沉中听到了一嗓子喊叫声,像是叫自己的名字,又像是跟小花园里遛早锻炼的神经病大娘大爷撞大树喊叫似的,她也没在意,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没几分钟忽然听见一声推门的声音,就是一阵敲锣打鼓摔盆砸碗的尖利声响,她吓得一激灵,急忙从床上腾空跳起来,坐在床上的瞬间,看见了自己老妈拿着锅碗瓢盆一系列家庭用具站在床尾看着自己笑,那笑容别有深意而且还特别肆无忌惮的,看得童晓燕身子一阵一阵的发麻。
“妈,您干嘛啊?”
“你为什么现在还不起床啊?”
“我不是喝多了么,我昨天怎么回来的?”
童晓燕挠着脑袋问老太太,“我喝多了您知道么,谁送我回来的?还是您报警让警察哥哥抓我回来的?我不会在涉黄现场出现的吧?那个夜店没有犯法吧,我只是去喝酒可没干别的!”
老太太见她一脸惊恐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你倒是想了,你得有那个胆子啊,我问你,那个送你回来自称你上司的男人,是你上司么?”
老太太这话问的都稀奇古怪的,昨天让人家进家门做卫生给煮面当宵夜,问了好多乱七八糟的差点把他和自己亲闺女放在一个屋里睡觉,结果现在又跑来亲口求证,这不是逆天么?
好在童晓燕没看见昨天半夜那副场面,她咬着嘴唇琢磨了一会儿,仔细回想了场面和过程,点了点头,“是吧,小白脸子?银色西服白色衬衣那个?”
老太太也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没错,挺俊的,说话声音也好听,干活慢条斯理的,吃东西倒是狼吞虎咽,典型的能吃不能干类型。”
童晓燕眨巴了一下眼睛,“什么意思啊,他干活您见到了?我都没见到,我们还一个公司上班呢。”
老太太不以为然的点头,“对啊,咱家客厅,你昨天去而复返找东西弄得那个一地狼藉,都是他收拾的呀。”
“啥玩意儿?”
童晓燕再次从床上腾空跃起拍着大腿叫,“他收拾的?你让他干的啊?妈您糊涂了,再人渣也是我顶头上司好不好,我还怎么在他手底下混啊,他非得报复我不可,那小子特别人渣,我这次活不了了,您真是跟我有仇啊,那么点活儿值当的让别人插手么,您不是要强么,合着就是指挥别人这么要强啊?还有,您大半夜的放个陌生男人进屋,咱们孤儿寡母的,要是坏人怎么办啊?他送我回来就是好人呀,万一在外面他对我做了不好的事儿心里有愧给我送回来呢,您撞上了他,他恼羞成怒害怕事情败露给咱俩都弄死了呢?”
童晓燕说完赶紧掀起被子脱下内 裤看了一眼,抬起头特别疑惑的问了句,“妈,我回来之后衣服您没给我换吧?”
老太太摇头,“一直没动你,你睡得呼呼的,我也不敢吵醒啊,我还怕一碰你你吐了呢,我还得洗床单。”
童晓燕听了这话心里稍稍松了口气,她麻利的跳下床,看了一眼时间,一拍脑门,“哎呦,八点半了,您怎么不招呼我啊,我迟到了!”
老太太耸耸肩,“我七点半就开始用各种措施叫你,你得醒啊。”
童晓燕火急火燎的换衣服进卫生间洗漱梳头发,好不容易都弄好了,拿上化妆包钻出来,“来不及了,车上再化点淡妆吧,告诉你妈,我们这变态上司脑子有毛病,自己花心还借口工作,告诉我们女员工一律化淡妆,说这是公司形象,别素面朝天长得跟鬼似的还那么有自信出去吓唬人,这话不是说给我听呢么,我们公司一直以来除了我女同事都化妆,我气的咬牙切齿还没办法,谁让他是老总呢,也不知道总公司怎么这么不开眼,把他派来干嘛啊,成心捣乱呀?”
童晓燕说着话就跑到了门口换好了鞋,眼瞅着就要推开门出去了,被老太太一把从后头揪住了衣摆,使劲那么一拉,直接倒退三步栽在了沙发上,四仰八叉的看着老太太愣神,“妈您打算让我陪你练武啊,我忙着呢,我得上班赚钱呀!”
“给你自己将来攒嫁妆么?”
童晓燕一愣,“没有啊,我男朋友还没找到呢,我上哪儿攒嫁妆呀,但是我也得上班挣钱啊,不然指着您养活我啊,那您还不得更千方百计把我嫁出去,估计只要对方是个男人就成了,我还不至于惨到那么甩卖的地步。”
老太太按住童晓燕,“你老实待着吧,上午不用上班去了。”
她说完转身找了一把椅子坐在童晓燕对面,那架势好像随时准备审讯似的,看得童晓燕都毛骨悚然。
“妈,我上班啊,我迟到了已经,还上午都不用去了,我现在去奖金都够呛,要是中午再去,我工资不都得被扣没了?”
“你上司不是换人了么,以前苛刻的是周扒皮,现在你们新上司,叫什么来着,他昨天告诉我好像叫杜泽文,他不会扣你的。”
“得了吧,看着好人实际上都是瞎,他扣得更厉害,尤其对我!”
“他不是对你挺好的么,你们私底下私交相当不错了。”
童晓燕使劲眨了眨眼,“您听谁说的啊,我们私交不错,我跟他不算在公司才见过两面,都是打架,我还跟他不错?”
老太太也是一愣,“不对吧,他昨天跟我说了,你们不只是上下级关系,更是私交相当好的朋友,怎么说呢,朋友这个词儿在男女之间,可以领悟成别的含义吧?”
童晓燕真是傻眼了,这杜泽文什么意思啊,明明知道我妈为了把我嫁出去都快犯神经了,你就别往她的圈套里钻了啊,你好歹是个作家是个上司,你这点脑子都没有还在道上混呢?赶紧回家种地老婆孩子热炕头吧,在北京这智商连老太太都糊弄不过去早晚让人玩儿死。
可是话这么说,齐宇也不是没说过,现在这年头,老头儿老太太比年轻人精明几万倍,就冲他们上街横冲直撞不看灯就知道他们是为了给儿女减轻负担跑马路上找命苦的捞棺材本钱呢,所以别小看老头儿老太太,他们大智若愚甚至是真人不露相。
童晓燕抚着胸口干咳了一声,“妈,您别听他胡说八道,他就是为了安抚您赶紧走人,他对我特别不好,当着那么多同事的面儿欺负我给我难堪,他怕在您的威严下说露了嘴被您治理,这才搭腔的,根本没这么回事儿,我们才认识几天啊,八字连轮廓都不知道怎么摆呢,何况一撇一捺更是写都没写出来。”
老太太叹了口气,“我不管这个,反正我要找女婿,我等不及了,你看街坊邻居,跟你一边儿大的,比你大的,甚至比你小的,都抱上孩子了,别管男孩女孩好歹生一个让家里喜庆热闹一下,你瞅瞅,你到年二十六了,连男朋友都没有,有了搞两年就二十八了,结婚生孩子三十了,你这不是急死我么,万一不顺当怀孕怀不上,三年五年也不是没可能,又不是没有这个例子,你非得等我死了再生孩子吧,你成心让我死不瞑目呀?”
“哎呦这老太太怎么还咒自己早死呀,我四十岁生孩子你才不到七十,你着什么急啊,再说了,死不瞑目这话多慎得慌,我胆小,自己夜里都不敢睡了。”
老太太拍着大腿急得红赤白眼的,“那你不会找个男人跟你一起睡么,我也没强求别的,你先睡后办证我都能接受了现在。”
童晓燕翻了个白眼真是无语了,这老太太,人家那有的连闺女打个电话都疑心重重的,恨不得问个底朝天,家里这老太太倒好,只要能嫁出去找个女婿,她是一概不问,甚至还恨不得给牵线搭桥,摊上这么一个老妈开明是好,可是这份不属于这个老年人的癫狂,童晓燕作为年轻人实在不理解,都快哭死了。
“妈,我真得走了,我保证我尽力给你尽快带回来一个女婿成么?”
老太太摇头,“真不用去了,你上司,昨儿都说了,今儿上午可以给你按假算,不扣奖金。”
童晓燕特别惊讶,“真的假的啊,那么一毛不拔还找我借钱的男人,竟然这么大方了?”
“我现在都不相信你了,你无数次跟我承诺你尽快找个女婿回来,可是我从去年你二十岁等到今年你眼瞅着都二十六了,有信儿么,人影我都没看见!你是缺根弦儿啊还是没合适的还是你喜欢人家人家不想要你?”
童晓燕翻着白眼想了一会儿,把她这两年来的相亲经验从脑海里过电影似的想了一遍,最后还是摇头,“不知道,好像都有吧,但是更多还是人家没瞧上我,嫌我不够温柔不够体贴,说话嗓门大有点二百五。”
老太太被童晓燕这番话气得差点吐血,“你既然知道你就改了不得了,你为什么还一条路跑到黑宁死不屈呢?这不是优点,一个男人觉得你这些那没事儿,两个三个的话你就要反省了,不然你这一辈子都嫁不出去跟我一起过?我死了呢,我不可能当千年老妖吧?你都二十六了,不小了,再抻下去,等你快三十了,真就更没希望了,高不成低不就。”
童晓燕捂着耳朵摇头晃脑,看着老太太口型差不多闭上了,这才把手挪开,站起来拿起包,“我走了啊,我不上班去我怎么能遇到合适的啊,现在搞对象不都得从窝边草吃起么,您等着吧。”
老太太跟着童晓燕走到门口,扒着门框看着她下楼的背影,“哎,其实你们那个上司,叫杜泽文的,我看就不错,和你挺搭配的啊。”
童晓燕站在原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什么?杜泽文和自己挺搭配的?暂且不说他这个人品次配不上自己善良,就是不夹杂个人感情的看问题,杜泽文的条件,跟自己远就不是一个圈子一个层次的,人家能算得上事业有成捎带着还才华横溢的男人,又长了一张人见人爱的小白脸子,能看上自己这个壮志难酬没人要的工薪阶层?
可是童晓燕为了抓紧时间去上班,也懒得和老太太争执什么了,只好一边飞快的下楼一边点头摆手,“知道了,我知道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