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狱坐落在镇海偏僻的郊区,不过这倒难不倒出租车司机,在长长的簸箕之后,便将三人送到了地点。
虚度递给司机一张百元大钞:“今天你的车我租下来了,这是定金,在这外面等我一会儿吧。”
对于这样的活,司机当然不会拒绝,毕竟如果他不接手,回去的时候,铁定要放空趟。
看着虚度出手如此宽绰,栾倩男的眼神更是变得热切了几分,如果是将这位光头帅哥给哄好了,那二十万块钱或许可以提前拿到手也未可知。
就在她心里打着小算盘的时候,虚度却已经携着曾柔走到了监狱的门口。
在出示了相关的证件之后,这里的人并没有为难他们,就将他们放了进去。
虚度也终于在探视室中见到了栾倩男的丈夫左宝贵,灰白相间的短发,朴实的长相,怎么看怎么都感觉这应该是一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根本无法将他与杀人犯联系到一起。
不过虚度却自他的身上,感觉到了一股淡淡的煞气,这煞气是见过血的象征。
左宝贵看到虚度与曾柔,明显的怔了一下,接着眼神却是迅速的暗淡了下去,缓缓的将头转向栾倩男,嘴角扯出了一抹自嘲:“我还没有死,你便已经给我找好买主了?”
在左宝贵的面前,栾倩男之前那一种彪悍的气势再度回转到了身上,她声音在骤然间提高了八度:“左宝贵,老娘跟着你,一天安生日子都没有过过,现在倒好,你去死了,可是撇下我们娘儿俩,可让我们怎么过呀!”
说着,竟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
左宝贵的眼神更加的暗淡,表情间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别哭了,我还没有死呢。”
“你没有死,可是你现在能干什么用?女儿马上就要上高中了,可是我那有钱供应她去上学?上高中的费用你也不是不知道,贵到吓人,再有就是大学,我可怎么办?”栾倩男一边抹泪,一边哭嚷,直将脸上涂抹的浓浓的一层厚粉都冲花了,显得极是滑稽。
只是虚度却是笑不出来,本来在心里对这个女人还有着一丝讨厌,却在此刻淡薄了许多。
这也是一个可怜人啊!
“你不知道,小嫣自从知道你的事情之后,整个人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而且这几天的情绪明显不对劲,整天看着窗户发呆,而且有好几次,我偷偷的听到她在自责,说是如果不是因为她,你就不会去抢劫,更不会杀人,我真的害怕她会……”栾倩男说到这儿,已经是号啕大哭,悲伤之情溢与言表,让人一望之下,便心生同情。
左宝贵面色急变,手掌一把就拍到了桌子上:“怎么可以这样,小嫣的病绝对一天也不能等,不能等啊!”
“可是我现在手里一分钱也没有,我能怎么办?”栾倩男抹着眼泪,无奈而又无助的眼神直直的看着左宝贵。
左宝贵的脸色迅速的暗淡了下去,良久,他终于是重重的一声长叹,转头看向了虚度与曾柔,带着一脸的迫切:“现在就签合同,签完赶紧把钱我老婆,我可以立刻把肾给捐出去!”
虚度的视线在他们二人凝视了一会儿,知道二人并非是做假。
一旁的曾柔却并不知道他心中的想法,看他不说话,便悄悄的伸手扯了扯他的衣袖。
虚度冲她微微一点头,然后看向了左宝贵:“可以,现在便签了这份合同吧。”
左宝贵根本连合同的内容看都没看,便直接在上面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按上了手印,栾倩男却在仔细的看了一遍合同之后,才最终签上了名字按了手印。
一切做完,虚度伸手将支票的密码写了下来,交给了栾倩男:“现在你们二人好好谈谈吧,我们在外面等你。”
走出了监狱,看着朗朗的天空,虚度轻轻的摇了摇头,将里面那一份压抑全部甩了出去。
转头看到曾柔面色暗淡,带着一分凄美,顿时就过去捉住了她的手,投过去一个安慰的微笑。
正想要与她说几句话,便听到栾倩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谢谢你。”
虚度转身看向栾倩男,此刻用泪水冲去了脸上那一层深深厚粉的栾倩男,长相虽然并无出奇之处,可是却多了几分质朴,也让看着舒服了许多,浓密的皱纹里,也写着真诚的感激。
虚度清楚她谢谢的意思,转头冲她微微一笑:“不客气。”
一路上短暂的沉默之后,曾柔终于是没有忍住女孩子特有的好奇与同情心,转向栾倩男问道:“栾姐,你女儿得的是什么病?”
提起女儿,栾倩男有脸色顿时有些黯然,声音也带了几分沮丧:“我女儿得的是抑郁症。”
“哦?”曾柔眼里闪动着同情,手掌轻轻的握住了栾倩男一直在揉捏着衣角的手。
打开了话匣子,栾倩男憋在心里的话,也如倾泻一般的都倒了出来。
自她的话中得自,她的女儿名叫左小嫣,是一位很懂事的小姑娘,学习也十分的刻苦,可能是家庭的原因,也可能是学习上的压力太大,小姑娘却是在上高中之后,便患上了抑郁症。
而且她的抑郁症发病非常的迅猛,也非常的严重,一直有着自杀的倾向,为了这件事,左宝贵与栾倩男二人可以说是几乎将家里值钱的东西都卖了,来给女儿治病。
苍天不负有心人,左小嫣的病情得到了有效的控制,出现了好转,让夫妻两人看到了曙光。
可是这后期的治疗费用,还有每次看心理医生的钱,都不是小数目,这让已经家徒四壁,亲戚朋友都借过了好几圈的两人,怎么承担?
但又不能放着好不容易控制住的病情不管,因此左宝贵便铤而走险,出去抢劫,结果失手将人杀死。
一家人的日子,可以说更加难过。
而左小嫣的病,更随时都有崩溃的危险,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栾倩男与左宝贵才想到了要捐肾,然后换到一部分钱,帮女儿治病。
听完这一切,曾柔已经是眼泪汪汪,虚度却是一声轻叹:果然是可恨之人,必有其可怜之处,这个左宝贵也是一个可怜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