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清秀的,朦胧的,有些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可这不食烟火中,却又有让人安定的温暖力量。
红衣女孩开口:“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乌兰。乌云的乌,兰草的兰。”白衣女子笑笑,“你呢?”
“郑仪光。”她重复着她的名字,“乌兰,乌兰……真美。”
“你的名字也很美。不要多说话了,你嗓子大概烧坏了,需要调养。我喂你一点吃的吧,吃了东西病才好得快。”乌兰说着回身,从那大块烤肉上撕了一条下来,用匕首割成一个一个的小块,送到仪光口中,“慢慢吃,嚼细了再咽。”
郑仪光用力嚼着,那肉并没有烤得全熟,依稀可以闻见血腥味,可她觉得美味极了。
一颗泪珠从眼角流出来。她看着乌兰,冲口而出:“我十七。”
乌兰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我十四。叫你郑姐姐吧。”仪光笑着应允。
篝火在原野明灭,茫茫大地上,仪光觉得只有这车内还有一丝人间的味道。
她听着车外粗犷的歌声,和车内女子细细的呜咽,握住乌兰的手,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梦中,她和乌兰携手出游,在家乡明如美人镜的湖上泛舟。荷风吹过,轻轻送来采莲女的歌声。
是一首乐府。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又是西洲曲的调子。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明丽婉转的曲子伴天上飞鸿来去,夕阳下是她绯色裙裳轻抚乌兰纯白衣袂。
……
可是梦终归是要醒的。
这里不是江南的温软水乡,而是凛冽可怕的数九寒冬,是马蹄声声的朔北胡地,是她不可知的乌云笼罩的漫漫前路。
她不知道,命运已经将她推向了一个深不可测的万丈渊谷。过不多久,她的眼里就会褪去水乡的温润明丽,手中会握住杀人不见血的钢刀。
而她梦中和乌兰携手泛舟的情谊,也终将烟消云散,渺不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