仆役原本还想犯横，一抬眼看是金家公子，再仔细看，后面还跟着公主。倒是没敢再嚣张，闭了嘴，讪讪地退到自家少爷身后。
“你是说自己吧，金小狗。”文家公子挑衅地笑。
“找打啊你！”
这诨名只有相熟的人能叫，对于眼前的文家三少文彦，他只想一拳揍扁这张讨厌的嘴脸。
他刚想挥拳冲上去，就觉肩头一沉，侧目望去，只见赤玥羲上前一步，说：“老师教导过，学院内不许打架斗殴，也不许大声喧哗，这里是知廉耻，明是非的圣洁之地。”
她说着抬头望了西爵一眼，后者只是匆匆对视一眼，面上余怒未消。在他眼里，这些名门正统后裔恐怕都一样可恨吧。
“公主说的没错，有这样出身的老师在，简直是侮辱斯文。”文彦点头，鄙夷神情更浓，抚摸着怀里的猫头，道：“还不如我家波尔来得正，来啊，乖乖地叫，才有香鱼吃。”
他怀里的伯曼猫像有感召，听话地喵喵叫了两声。文彦得意地摇头晃脑。西爵压了压火气，硬生生地说了一句：“先贤之地不可胡闹，回堂上课。”
将猫递给旁边的仆役，文彦冲西爵比了个向下的手势，笑得嚣张：“你跪下求我，我就勉强去听听。”
“你！”西爵目若雷电，烨烨灼人。
“怎么样？不服气啊？不服回去找你娘去，问问她干嘛勾搭那些显贵勋爵，费半天劲也不过是留个杂种，让你这么痛苦，还拉低我们的素质！”文彦年纪不大，说话却难听得很。
西爵双眸紧紧盯着他，抬起右拳，青蓝罡气如游蛇环绕其上。
文彦神情闪过丝惊慌，很快又镇定下来，扯着嗓子喊：“干嘛？想打我？你打啊，你今天敢动一下我就去告诉我爹，让你娘立刻马上死在心湖祠堂里！”
“不行！”西爵脱口而出。蓄积的罡气也忽地散开。
文彦得意洋洋地扬起脸，伸手指了指脚下，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西爵拳头紧握，骨节发白，血迹渗出，滴在青石板上。激烈情绪让他身躯微微颤抖，极力压制着才缓缓地弯下双膝。
他是不甘的，满腔悲愤与怨恨都凝结在发红的双目中。看的文彦有点发颤，往后稍稍一撤，可他还没动就一股劲气先奔袭而来。
劲头之猛让他来不及反应就觉右脸颊一扁，火辣辣的痛窜起，紧接着整个人都支撑不住往后仰倒。
“少爷！”仆役连忙去扶人。
出手的不是一直忿忿不平的金小宛，而是始终带着淡笑的赤玥羲。
“公，公主？”半倒在地的文彦瞪大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公主会出手。他印象里，公主从来都只会想着两边调和，何时出手这么利落？
“他不能出手，我出手够不够格啊？”赤玥羲活动者手指，笑容不减：“还是说，云觞帝国皇室在你眼里也拉低素质啊？”
“不，不，公主恕罪……”文彦再笨也知道这话可大可小，弄不好是要全家掉脑袋的。
“去给老师跪下道歉。”
“可是！……文彦不服！”文家三少在家族中横着走惯了，就算是面对公主也依然难改骨子里的秉性。
“不服？”赤玥羲走近两步，绢花般容颜在斑斑绿荫的抚摸下言笑晏晏，却看得文彦发冷：“一，九幽自古以来尊师重道，西爵授业解惑，是恩师。二，这里是学堂，圣贤之地，想撒野回你自己的狗窝。三，我是不是可以认为文家有别的什么心思？不然怎么当着我这个未来云觞皇位继承人的面也敢没大没小？！”
她声音并不大，却字字含针，裹着霜冰。
“不，不敢……”文彦顿时气焰全消，匍匐在地抖着肩膀。
“别急，还有第四。”
听见头顶传来公主漫不经心的声音，文彦不自觉地一抬头，就见拳头迎面而来。“哇！”他大叫一声，左脸重重地挨了一记，顿时肿得山高。一歪头张嘴喷出颗牙来。
“第四嘛，你要是还不服，我就打到你满地找牙！”赤玥羲最后一声威吓压得低，却铿锵有力。
文彦瘪着嘴，满眼委屈与惊惧，手脚并用地爬到西爵跟前，扑通跪下连喊“弟子知错，子弟知错……”
西爵俯视着他，面无表情，只有眸底还跳耀着点点隐怒。抛下一句：“今日课程结束。”便转身走人。
“哎哟少爷啊……”仆役苦着脸过来扶起文彦就要走。脚步还没动，就听赤玥羲淡淡一句：“我说让走了吗？”
“可可是少爷都流血了……”仆役争辩。
“哟，真护主啊，公主的话你也不听，文家要造反啊？”金小宛双手环胸，笑得畅快。
仆役顿时脸色煞白，这造反重罪他可受不住。文彦捂着嘴，抬脚狠踹仆役屁股。双双匍匐跪地祈求得到原谅。赤玥羲看也没看他，招呼着金小宛他们去喝酒。在他们背后，文彦战战兢兢地抬头，眼底暴起极度不甘的凶光。
“果然爽口！痛快！”
金陵酒肆里，金小宛拍着桌子开心地高喊一声，手里的斗大的酒樽眨眼就见了底。华裳捏着无花果，斜眼瞧他，打趣道：“这酒量跟你的容貌真不不相衬啊。”
“多嘴！”金小宛瞪他一眼，伸手又将酒樽倒满。
赤玥羲微微一笑，他跟自己前世那些弟兄们挺像，绝对不到半天就能拜把子。看着看着玥羲就有点失神，也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自己在那边的身体应该是死了，还真有点想念他们。
“……公主？你怎么了？”华裳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赤玥羲笑着摇摇头，既然穿来这里，就把过去都忘了吧。
“不过，公主你今天真痛快！爽啊！”金小宛拍手称好：“往常公主可不是这样啊。”
赤玥羲举到唇边的酒杯一顿，垂眸笑笑：“这算轻的，若是我的兵敢这样目无尊长，口出狂言，绝对没这么容易结束。”
“什么兵？”旁边的华裳没听清。
“哦，没事。”反应过来的云觞公主嘴角一弯，端起酒樽，颇为豪气地一扬：“今天我请客，你们随意！”
金小宛热烈鼓掌，随后用实际行动表达了对公主决议的坚定支持。
酒肆里觥筹交错，热闹非凡。
水域，蜃气城，东堂
“你说什么？”
贝壳茶盏嘭地磕到黑珊瑚桌上，身穿褐白色长袍的老者抬头，眼神矍铄地盯着面前的青年才俊。
“虽然我们很想帮长老完成心愿，可惜那里已经被红龙毁掉了。”汸荼嘴角噙笑的回答。
那老人正是黑耀，鲛族十长老之一。他不动声色的端量着眼前的汸荼，想要从他得体的举止进退间看出点什么端倪。
这人是鲛族水域将军之首，地位分量不言而喻，明着暗着的拉拢从没断过。可怕的还不止是他手中兵权，他得蒙圣宠，暗中还掌管着南秘卫。这是连十长老都忌惮的势力。
绝对要除掉他！从先帝在位时，黑耀长老就看汸荼不顺眼，现在先帝殡天，身无子嗣，正是水域大乱之际，他要趁机为自己谋求更多的权益。
只可惜，这条光明大道上有他汸荼拦路，那就只能怪他自己命不好！
“末将知道，长老一心为先帝着想，希望用大帝遗留圣物为先帝镇守陵墓，只可惜，当时龙之谷突然冒出只上古红龙，将那一带破坏的七零八落，恕末将实在没办法前进。”
汸荼始终不疾不徐，说得条理分明，容不得人怀疑。
黑耀长老却猜疑颇多，他本身也是这性子，总觉得谁都想算计他。他冷冷一哼，语带斥责：“你就是这样回报先帝皇恩的？想先帝在世时对你信任有加，隆恩不断，帝殡天不过数日，就已经想着跪到别人脚边效忠了？”
“长老教训的是，既然长老这么有心，那一定不介意末将把这交到联盟议会去，既然先帝已走，宝位空悬，那么谁都有资格得到这些吧。”
汸荼笑着将手里的东西晃了晃。
黑耀长老眸光一凛，脸色微变：“你怎么有这个？！”
“虽然龙之谷地下神殿遗址被毁，不过末将时刻牢记着长老您的吩咐，在动静停息后过去查看，从附近废墟中发现了这个。”汸荼悠悠一叹：“我想着长老也许有兴趣，现在看来是末将想多了，还是交到议会手里吧……”
“等等！”
眼见着汸荼转身要走，黑耀长老连忙出声阻止。
那是张用凤眼藻制作的纸张，这本无奇。但上面的图样却让黑耀眼睛一亮。那居然是失踪多年的密令！
据说当年泓胥大帝除了在陆上与水中十二座神殿中封印过圣物外，还曾打造四枚密令，只要令牌一出，就可调遣千万黑鳞阴兵，那是不畏生死，不知痛苦，无穷无尽的力量！
他原本只是扯慌，想骗汸荼去送死。没想到真有这么贵重的宝物！
黑耀眼中贪欲急闪，要是能掌握这股力量，别说蜃气城，水域十邦，就是整个九幽大陆都尽在掌握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