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怎麽知道是她?”我恍然大悟了,他指的真是宁虹。可是也觉得有点不合理,既然这样她何必出此阴招呢?
“她老公在中央党校学习一年。前段时间她出差去了趟北京,就阿迪力刚犯事儿的时候。那时候全系统公开竞聘的事儿还没透出来,我活动得也很谨慎。哼,”他冷笑了一声接着说:“这个节骨眼上,她把我搅黄了,她以为她还有希望吗?”他用手狠狠扯了一下白衬衫的领子,脸忽然涨得通红。
……
“没关系,反正只要你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别人也不能鸡蛋里挑骨头吧?你是不是活动的时候动作大了点被谁瞄上了?这年月吃点喝点根本不算啥的。”我心想,要活动肯定得找些企业出血,没准儿就被有心人盯上了,嘴上却在安慰着他。
“你觉得不是她?”刘处长紧皱着眉头又点了一支烟。
我斟酌着说道:“我对她不了解,总觉得她出这招有点傻。不过人心难测啊……”但心里却暗想:如果宁虹真是这么阴损的人,那以后也是我一大害,刘处长一怀疑她,估计半个厅的人都会怀疑她了。这样最好,于我无关,她属于自己找抽型的。
我还在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刘处长又开口了:“唉,这年月啥叫有骨头、啥叫没骨头?就算你鸡蛋里没骨头,孵出小鸡就有骨头了!哪怕什么都没有,人家先把你鸡蛋打烂了搞得你蛋清蛋黄流一地再说!虽然咱屁股上没屎,可等他查完了我那事儿也黄了。谁他妈这么损啊?这叫什么事儿吗?!”他摇摇头唉声叹气着,一脸的烦恼和无奈。
我笑嘻嘻地安慰道:“嗨,不就是个二级局的位置吗?给个正职还不错,升副厅了,如果给个副职还不是和正处一样高的平级官儿,好听点儿罢了。”
“嘁,那也是管处长的正处级啊!怎麽能一样呢?只要不出大麻烦到退休安安稳稳就是副厅了。我今年五十三,下次再腾出位置来不知道是啥时候了,就算有位置了,我也没年龄、资历优势了,一大把她那样的正处都能平起平坐的一起争了。哎!”他懊恼地说着,我瞄一眼他,忽然发现就短短三年,他曾经黑发浓密的脑袋已经微微谢顶,鬓角里已然冒出缕缕华发,竟有点悲从中来的感觉。
每天上班看着宁虹那似笑非笑的脸儿,总是不由自主地冲我等摆出最美的姿态,下巴朝右上方15°角,随时杏眼自左至右斜斜地一瞥,那目光带着点儿秋凉。但见到领导时,那眼里就流出蜜似地飞出“秋天的老菠菜”。谁说女人四十豆腐渣?看着她娇媚的眼眸和红唇,不知道那娇媚后面是何等心机和城府,我心里真有点打颤,鸡皮疙瘩掉一地的同时更是害怕,是打心眼里泛出的恐惧。
纪检委查了半天,刘处长的事儿不再提,但也没做结论。高升的事儿也如他所料那样黄了。可怜他谨小慎微三十年,离着副厅就差那么一步崴了脚。我联想到老杨头的遭遇,唉,看来这一步是得有福之人才能上啊。
机关,一个让人又爱又恨的地方,一个让人无时无刻不战战兢兢的地方,一个把英雄变成枭雄或小人、把老实人变成窝囊废的地方。更不知啥时候渐渐变成了枭鸟云集、乌烟瘴气的丛林。在这里,你渐渐得学会选择——做枭鸟还是做腐尸。
看着世风日下的这些破事儿,我只能腹诽一句:真他妈不是好人呆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