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迷糊糊打了个盹,我就醒了,一看窗外已经亮起来。我赶紧坐起来,运起天眼功来。因为我知道,每天清早用天眼功是不会失败的。
果然不出所料,我用天眼功看到,阿姨躺在一个小屋子里,这个屋子四面白墙,没有窗子,只有一扇铁门紧闭着,屋里也没有桌子和凳子,只有一个铁架子床,阿姨就半坐半躺在床上,闭眼打盹,脸色苍白。我再退到外面,果然这里是公安局下面的派出所。
阿姨被抓进派出所了。
我睁开眼睛,充满了忧虑,阿姨会是什么罪?她是在跟林老师扭打时推了林老师一把,林老师收不住脚步冲到了路中央才被车撞死,阿姨会不会算杀人罪?
这当然超出我这个小孩的知识了,但我相信阿姨摆不脱责任,毕竟她被抓起来了。
今天是星期日,不上学,我决定继续陪薇薇。我特地打开电视机,想看看有没有这方面的新闻,但没有看到。薇薇起床后一直跟我呆在客厅,我们两个小孩久久没有说话。
九点钟左右忽然响起了门铃声。
我赶紧站起来开门,门外站着两名警察,竟是王组和她的助手。
王组看到我也一愣:“韦小培,你怎么在这里?”
“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我嘟囔道。我怕别的警察,单单不怕王组。
王组似乎想起来,我跟阿姨家的关系,又问道:“你是早上过来的?”
我毫不隐瞒,说昨天黄昏就来了,一直到现在。
“那就是说,你是有意陪着殷女士她女儿吧?”
“她叫薇薇。”我介绍。
“那你是不是知道,昨夜殷女士一时不能回来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如果我说是的,那不等于说明我有先见之明了?王组一定会问我为什么知道这些的,我得另找个理由。
我说我并不知道阿姨不能回来了,我一直陪着薇薇等阿姨回来,但等到现在也没见她,正在着急呢。
王组叫着薇薇:“我们可以进来说话吗?”
薇薇忙说可以。
王组和助手进了屋,她抚摸着薇薇的头,和颜悦色地说:“薇薇,我们来是跟你说个事,你妈妈昨天下午跟一个人在街边吵架,结果那个人不小心被车撞了,你妈妈被叫到我们派出所,要协助我们调查清楚这起事故。”
薇薇听了,顿时吓得哭了起来。王组连连安慰,说不要哭,事情总会弄清的。
然后王组又说:“不过我们疏忽大意了,没有想到你,是你妈妈刚才提到,家中只留你一个人,她很不放心,我们才来看看你。你没事吧?”
我在一边拍拍胸脯:“有我在,她能有什么事?”
王组用赞许的目光看着我,一刮我的鼻子:“好小子,昨天你私自逃跑了,本来要跟你秋后算账的,不过看来你有责任心,懂得保护这位小妹妹,我就不追究你了。”
我把王组的手一拉,示意她到阳台上去说话。王组也跟着我去了阳台。我附在她耳边问道:“王姐姐,阿姨跟林老师在街边推来推去,林老师不小心退到了路当中,被车撞死了,你说,阿姨是不是犯了杀人罪?”
王组惊愕地望着我:“你怎么知道,另一个人是林老师?你又怎么知道林老师已经死了?你当时在现场,看到了?”
“我不在,没看到哇。”
“的确,照时间算,车祸发生时段,你正被我们关在车里呢,你借口撒尿跑掉时,我正好看了一下手机上的时间,是下午三点钟,而车祸发生的时间是两点四十分左右,而且当时因为正好有交警的车路过,在十分钟内就封锁了道路,并把殷女士给控制,不允许跟警察以外的人交谈,你就算后来赶到那边也到不了现场,只能在外面看热闹,也不可能从殷女士那里了解真相,你又没有手机,她不可能出事后跟你联系,那你是怎么知道得那么详细的?”
我又使出上次那样的手段,不顺着往下说,而是岔开这个问题,“你快告诉我,阿姨是不是犯了杀人罪?”
王组冷冷地瞪着我:“韦小培呀韦小培,我上次就觉得,你小子不太对头,好怪好怪的。”
“我怎么怪了?”
“上次你怎么发现那个白云清钻窗的,这个原因你一直含糊其辞,没有真正交代清楚,当时我之所以没有往下问了,就是怀疑你是一时的骚动,半夜跑到殷女士家卫生间窗外,有你不好意思说出来的原因,但今天怎么又是这种情况?就像你有某种神通似的,或者是未卜先知。”
我心里紧张,脸上却不露出来,“你说的,我听不懂,什么叫神通,什么叫未卜先知?我又不是诸葛亮。”
“那你怎么对情况那么了解?就像在现场一样?”
“我瞎猜的。”
“猜你个鬼,这又不是谜语,连谜面都没有,你无缘无故会猜这件事?快告诉王姐姐,究竟有什么内幕?你是不是当时早知道这两位女士要在那里吵架,发生争斗?”
我一再声明是瞎猜的,只要咬得定,神仙也榨不出内幕来。
王组见我不肯松口,也没有辙了,用手指狠狠点一下我的脑门,骂了一声小滑头,就不再纠缠这个话题。她对我说:“这场车祸,按理说是一起交通事故,但因为现场有目击者声称是殷女士将林老师推向车前的,所以交警认为有刑事案的嫌疑,现在把殷女士移交给我们刑警进行调查。至于她是不是有杀人的故意,要经过调查才确准。”
王组看我很焦虑,就安慰我:“我知道你很替殷女士担心,我们会把真相搞清楚,既不会冤枉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她。”
王组又叮嘱我好好照应薇薇,她有空也会过来看望的,然后她与助手走了。
我和薇薇都被这件事搞乱了心。我不仅替阿姨担心,也担心薇薇一个人怎么过。但没想到,又一个意外发生了。
我星期天夜里仍住在薇薇家,星期一早上和她一起出门,各自去上学。下午放学后我就前往薇薇家。我按了门铃,薇薇开了门,让我进去。
我进了屋子,发现屋里另有一个人,是个四十来岁的男人,干净的衣着,帅气的外貌,头发梳得油亮亮。
怎么这么面熟?
我悄悄问薇薇,这是谁呀?
薇薇说:“是我爸爸……”
啊,我一下子想起来,他不就是曾出现在靳宝宝房间里,全身光光的那个男人吗?
他竟然是薇薇的爸爸?
我怎么能相信呢,把薇薇拉进她房间,再次压低声音追问:“你说他是你爸爸?这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他就是我爸爸。怎么啦?”薇薇不解地望着我。
我肚子里一阵翻滚,差点要吐了。
薇薇竟然有这样一个爸爸?
那天夜里,他全身光光,只有下身围一条毛巾,像个日本相扑手,或者是刚从浴室洗完澡,什么都没套上就上了床,那个床那时已是属于靳宝宝的,他们是在干什么?还用多说吗?当然是要抱在一起睡觉。
天哪,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怪圈呀,阿姨跟瞿校长在荒地里又抱又吻,又摸又脱,如果不是我的天眼功突然失效,往下肯定看到他们有更厉害的行动,也就是肯定在野地里“睡”了,而阿姨离婚的老公则跟瞿校长的老婆同在一个房间内……
我感觉我的脑子都变成一锅冰水了,全身都在虚脱。
薇薇看我不对劲,摇着我的胳膊:“小培,你怎么啦?
这时那个男人在客厅里说话:“薇薇,我们走吧。”
“我不去。”薇薇朝外喊道。
我问她:“你们要去哪里?”
“她要让我跟着他过日子。”
“唔……”我一时不知说什么。
薇薇爸爸走了进来,他向我略微点点头,没有一点不自然,似乎我们从没见过面,他根本就不在乎我的存在,只顾跟薇薇说话:“薇薇,事情都这样了,爸爸来接你,你还是跟爸爸走吧。”
“我不……”薇薇摇头。
“可你妈妈都杀了人了,她不可能再回来,你一个人怎么办?只有跟着爸爸了。”
薇薇顿时泪流满面,大声喊叫:“不,我妈妈没有杀人,你怎么说她杀人了?”
薇薇爸爸叹口气:“我刚才去过派出所了,警察说就算她不是故意杀人,但也有过失杀人的嫌疑,很快要刑事拘留,到了这一步就不可能再出来,下一步就是被法院判刑,要去坐牢了。”
薇薇蹲下来,把头埋在膝头上,哭得更厉害了,连我都忍不住流起泪来。
薇薇爸爸弯腰摸着女儿的头,又劝她:“这都是你妈妈自作自受,谁叫她跟那个姓林的女人去争那个流氓校长?两个女人为一个男人争风吃醋,最后闹出了人命……”
薇薇像被火烫一样跳起来,用手推她爸爸:“我不许你乱说,我妈妈是个好人,她不会干坏事。”
“可这件事,现在都传出去,你到街头去,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姓殷的女人和姓林的老师在街头打架,姓殷的把姓林的给推到车前轧死了,她们是为了争一个男人,但那个男人另有老婆的……你说这事丢不丢脸?连我都觉得脸上没光。”
薇薇爸显得很激愤。
我冷眼旁观,看着他有声有色的表演,很想揭穿他在靳宝宝床头的事实,不过我怕薇薇听了更受不了,她一怒之下拒绝跟爸爸走,往后的日子怎么办?
我得为薇薇想想啊,她只有11岁,除了跟着爸爸,还有别的路吗?我能陪她一天两天的,总不能长期吧,我自己也只有13岁呢,自己照顾自己还行,多一个妹妹的负担,只怕吃不消吧?
所以我没有当场揭发薇薇爸,什么都没有说。当薇薇问我怎么办时,我反过来劝她,你先跟你爸爸去过几天吧,他到底是你爸爸呀。
薇薇也觉得这样下去不行,必须得跟着爸爸走了,她一边掉泪一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