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不让刚刚发生的事被人知道。我要保护阿姨的隐私。
我对阿姨说:“阿姨,不要报警,不要让别人知道。”
阿姨忙问:“不报警,那又怎么做?”
我指了指靠着墙壁瘫坐的黑汉:“我来把他弄走。”
“弄走?弄哪儿去?”阿姨问道。
我想起东郊的垃圾场,我还到那儿捡过废品呢。
我说我把他扔到垃圾场去吧。
阿姨听了,吃惊地说:“你说的垃圾场,不是在东郊吗?”
我说是的,就在东郊。
阿姨问我怎么搬动他?我说我爷爷留下来一辆老旧三轮车,我就踩着三轮车,把这个贼运到垃圾场去。
阿姨说路上不会有人看到吗?我说把他装在车里,上面盖些毯子什么的,如果有人问,我就说是我爸得了急病,我在送他去医院。
我发现我此时脑子特灵,好点子闪电般往外冒。
阿姨却连连摇头。
“那里是在山坳,周围没人家的,现在三更半夜,真把他扔到那儿,到天亮,他不是要死掉了?”
“你不是说,他没死吗?”我懵懂地问。
“他现在是没死,还有口气,不过把他扔在垃圾场,他肯定会死。”
薇薇插嘴道:“他是个大坏蛋,死就死吧,我们不管他。”
“不行,”阿姨严肃地说,“人命关天,他要真死了,咱们就有麻烦了。”
我很不甘心,踢了黑汉一脚,“他不会死吧,我把他扔在那儿,他等一会醒了,就偷偷自己跑掉了吧?”
我的想法很简单,他是个贼,又干了流氓事,是被我这个小子给打趴的,他醒来后当然不敢声张,一定溜之大吉了。
阿姨提醒道:“他可能会醒过来,但也可能还没来得及醒,就被啥东西给咬死了。”
我吃惊:“会被什么东西咬死?山里又没有老虎。”
在我的认知里,只有老虎才会吃人,而我们这一带哪来的老虎呢。
阿姨扳着指头讲解,山里面有毒蛇,有山鼠,毒蛇就不必说了,咬他一口他就完了,就算是山鼠,饿急了也会咬人的,要是把他的脸当点心啃了,他还活得成吗?
“就算毒蛇和山鼠没咬他,光是成群成群的蚊虫叮他到天亮,他身上的血都会被吸干的,你说是不是?”阿姨认真的望着我。
我和薇薇对望一眼,两个人都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妈妈,那现在怎么办?”薇薇摇着阿姨的胳膊问道。
阿姨又附下身去摸摸那人的鼻息,当她直起腰时身上裹的薄毯不慎滑落,由于睡衣都被扯破了,而阿姨并没有显得惊慌失措,她索性把破睡衣脱下扔在床上,再从床头柜里拿起一件汗衫,从容地穿戴,她直着身子,丝毫没有在我们面前作任何回避。
说句心里话,此刻的我,全身都像浸在一股温暖的泉水中,心里也像吃着蜜一样甜,我知道阿姨这么做,完全把我当成和薇薇一样的孩子,都是她的儿女,她不需要刻意掩饰,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穿衣,而我已经亲近过她的前胸,所以根本没有任何的邪念,就好像她真是我亲爱的妈妈。
阿姨美妙的身姿,就那么定格在我的脑海里,如同我看到过的维纳斯的雕像一样深刻。阿姨就是我心目中的美神。
阿姨穿好内衣,才对我和薇薇说:“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报警,他没有死,但也得赶紧送医院抢救,你们都看到了,他都吐了血了,也已经昏过去,肯定受了内伤,那是会要命的。”
薇薇问我,刚才使的是什么本事?怎么打了他一下,他就会吐血,然后就死过去了?
我也昏头昏脑,这事我心里也在嘀咕呢,我只好向薇薇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哇。
“小培,你太厉害了。”薇薇拉着我的手,眼里满是崇拜之意。这时我猛然想起刚才她撞在我怀里,以及我抱过她的那些感觉,那真的是妙不可言啊。但我连忙收回胡思乱想,因为面前还有个被打昏的贼要处理呢。
这时阿姨已经拿起电话,拨打起来。
警察来时,天已经亮了,屋子里一下子塞满了人,我和薇薇都躲进她的房间,但我们都知道,这事我们也有份,警察问完阿姨,就该问我们了。
果然,一会儿阿姨在客厅里叫我们出去。我进了客厅,又朝阿姨的卧室张望一下,发现那个黑汉已经不见了。
“那个贼呢?”我问道。
“我们的人把他送医院了。”
回答我的,是一个女警。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警,看起来比阿姨更年轻,长得很漂亮,但圆溜溜的眼睛里蕴含有一股刺人的光芒,脸颊上有几颗黑芝麻似的雀斑,既让人觉得她很顽皮,也能感知她很泼辣。
“你叫韦小培吧?”女警问道。
我点点头。
“这屋里发生的事,刚刚殷女士已经说了一遍,现在请你再叙述一下,好吗?”
殷女士?我才知道,阿姨姓殷,但薇薇怎么姓叶呢?我明白了,薇薇是跟着她爸爸姓的。
一个男警把一个甘蔗似的东西伸在我嘴边。
“这是什么东西?”我问道。
女警一笑:“是用来录音的,你别紧张,有什么就说什么。”
这时那边有人叫她王祖。她答应了一声。
“你叫王祖?”我对她的名字产生了兴趣,怎么听着像男名?
她格格一笑,点点头说:“我姓王,是个组长,他们叫我王组。”
她的笑很迷人,一笑脸颊上还露出一个酒窝,眼里那股芒刺刺的光,一时被这笑给挡住了,如果没穿这身警服,就是一个可爱的大姐姐。
事后我百思不得其解,本来在警察面前,我会心怯嘴笨,但不知为什么,在王组面前,我却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对她产生了浓厚的好奇,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明白,原来以后我跟她之间还有故事要发生,我会介入她的生活,当然那是后来的后来的事啦,也许冥冥之中,我们一见面就有了某种信息的互动吧。
那是后话,先说眼下的。
现在一截“甘蔗”对着我,我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老老实实,不打逛语,不然落个说谎话的嫌疑,对我这小伙子的名声很不利。可是,我能毫无隐瞒地将真相全盘托出?
当然不可能,首先,我怎么发现那个贼的?我当然不能说出我的秘功,我得另找个理由。
我对着“甘蔗”说,因为晚上屋子里太热,我睡不着,就起来到外面走走,凉快凉快,我就是在乘凉的时候发现那个贼的。
王组歪着头,非常老练的样子,“你说你是夜里热得睡不着,到外面乘凉时发现那个贼的?”
我点着头:“对。”
“来吧,”王组干脆地说,“我们到外面去,你详细讲解一下发现贼的过程。”
我一下子没反应过来,这是要到现场去指认了?我想起电视新闻里,那些犯罪分子被抓住了,就戴着手铐,领着警察回到他作案的地方,指指点点,老老实实讲述是怎么怎么作案的。现在竟然轮到我了?
我在发愣,王组有些不耐烦了,她走到我身边,一把拉住我的手,就往外走。
我的手被她捏得紧紧的,凭我练过功夫的直觉,我能感觉出她很有手劲,这个女人也练过武功,不是等闲之辈。不过她毕竟是女人,那手掌还是很温暖,很柔软的,我被她握着,舒服得不得了。
薇薇家租住在一楼,这也是那个贼能轻易进入的原因,同时也亏了住一楼,我才能轻易跟进去抓贼。现在王组把我拉到外面,指着薇薇家那个卫生间窗口,问我:“他就是从这里钻进去的,对吧?”
我说对。
“好,”王组指指我,“你是怎么发现他的,现在你就站到你发现他的位置,好吗?我们一步步地来。”
我觉得这不像是警察查案,王组就像一个幼儿园阿姨,在哄我这个幼儿作回忆。她是不是担心我的回忆会出现偏差,所以才那么认真,一丝不苟?
我向后退去,离薇薇家的窗户远一点,但其实,我已经在发慌,我是凭着天眼功发现那个贼的,直接就从自己屋里奔来的,现在我要捏造一段我发现那个贼的另一段经过,怎么造才合情合理?
“就是这里。”我在一个地方站住了。
王组紧挨着我身边,她已经松开拉我的手,但还是搂着我的腰,怕我跑了似的,她歪着头望着我,从嘴里吐出三个字:“没认错?”
“没……没认错。”我稍稍迟疑一下。
王组没吭声,还是歪着头盯着我。我被她盯得后背有些发凉。
“你叫什么名字?”她问道。
“韦小背……哦不,韦小培,培养的培。”
“韦小培,你没有说真话吧?”
“我……我说的是真的。”
王组摇摇头:“别哄我,你说你是在这个位置发现他在钻窗的吗?”
“是……是的。”
“现在是白天了,你在这个位置当然能看得清那边的情况,但发生案情时,不是夜里吗?你要是真在这个位置,怎么能看出那边的动静?昨夜是阴历三十,天上根本没有月亮,这里也没有路灯,也没有任何外来的光源。除非你拿有照明的手电,照见了他,或者是他拿有照明的东西,在照窗户时被你望见了。”
我一时语塞,紧张地作着思考,我得找个更好的理由。
“还有,”王组接着说,“你说你夜里是乘凉,但这个地方不是路,不是广场,而是绿化草坪,你怎么乘凉跑到草坪中来?”
我这时才发现,王组分析得十分准确,我现在确认的这个位置,是在草坪间,我来时确实跑到这个位置,那是因为我事先知道有人在钻窗,如果不是事先得知的,就没有理由在夜里黑灯瞎火直接跑到这个位置。
“你真是在这里瞧见那个小偷在钻窗的吗?”王组进一步问道。
我的汗都快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