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虽昊都是皇城,权臣富贵人家比比皆是,但除却烟花之地,只有打更之人还在路上行走。
食客居内,客人们早早的便安睡了,大堂内只有负责夜间招待客人的店小二还在柜台里,不时的点着头,半睡半醒着。
“有人吗,给我准备热茶。”二楼的客房内,女子尖锐的声音响起,吓得店小二忙站起身来。
“这位客官,亥时起,本店便不再提供热水了。”店小二弓着身子回话,可不敢得罪了财神爷。
“还说是昊都第一大店,晚上连杯热水都没有,姑奶奶的店钱可不是白交的。”女客不满的大喊了起来,不在乎是否会吵醒其他客人。
“姑奶奶,烦请您小声点,不要吵到其他客人休息。”店小二连忙讨好的笑着,可这位女客根本就没有买账的意思。
“收了姑奶奶的银子,不为姑奶奶做事,你们这家店也比黑店好不了多少,以后谁还敢再住。”女客声音更高了,不理会店小二何其的为难。
见状,店小二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这么难伺候的客人,一个不小心就会砸了食客居的招牌。
因女客的高声,不少客人都被吵醒,或是披着外套,或是穿着里衣就站在护栏上,各个都面带愠色。
“大半夜的吵什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是什么店啊,什么样的客人都来住,简直是有辱了咱们的身份,退房。”
“对,退房。”
客人们的怒气,越来越盛,店小二纵然有心赔不是,可他说了半天,却没人听,情势也变得暴躁起来。
“哪个敢侮辱姑奶奶。”那女子娇喝一声,手中的九节鞭嗖的一甩,不管会不会伤到无辜的人,便在长廊里挥舞起来。
住店的客人多数是商人,自是不懂武功,见这情况吓得都不知道闪躲了。
可是,九节鞭再厉害,也不如某人的身影快。
只见一道青影闪过,九节鞭便被人拽住,任由那女子如何拉扯也收不回来。
“这位姑娘,看你生的也算是有几分姿色,该是云英未嫁的,只是这火爆的脾气若是不能收敛,小心日后没有男人敢娶你。”莲生笑嘻嘻的开口,手下一个用力,那女客竟不受控制的朝他扑了过来。
“我的娘啊,姑娘你恨嫁,也不能占小生的便宜不是。”莲生怯怯的喊着,向后退开了一步,用力的拍着胸口,惊慌的望着已经摔倒在地的女子,仍旧儒雅的劝说道:“姑娘,小生自知生的英俊潇洒,而姑娘你火气躁动,这大半夜的还要喝茶降火,可小生是本分的人,万不可能屈身于你的。”
莲生的话一落,立即引来其他客人爆笑的声音,哪里还有之前的怒气。
“臭书生,姑奶奶跟你没完。”女客从地上爬起来,不在意身上的尘土,便劈掌朝莲生袭来,口里大声喊道:“纳命来。”
“呀,姑娘你不仅仅是燥火太盛,还有吸人精气的本事吗?小生好生怕怕啊。”莲生那张尚未脱童稚的面容上,清晰的写着害怕二字,不过挥袖间便将那女客给打到一边去,偏生别人看着却是莲生闪躲及时,女子抱人不成而保住了柱子。
“看姑娘的穿着,应不是本地人士。可入乡随俗,在大炎国,姑娘这般的热情,可是有辱斯文的。姑娘,你如此放浪形骸,你娘亲知道不?”莲生一本正经的问着,瞬间挽回食客居的形象,将女客贬的一文不值。
一个番邦女子,热情奔放并不稀奇,可食客居的掌柜的年纪轻轻,却如此正人君子,叫人称赞。
“小二,既然这位姑娘来此并非为了住店,便退她银子,咱们食客居不提供特殊服务。”莲生正色的开口,十分惋惜的看了那女客一眼,并心善的提醒道:“若是姑娘当真寂寞难耐,倒是可以去慕情楼小住,听闻那里的官人俊俏的很,定会服侍的姑娘满意。”
慕情楼,乃是昊都唯一一座男子接客的青楼之地,所接待的客人男女皆有,是为最肮脏之地,偏生有钱的主儿多,口味也不相同,生意自是红火,便是外地人也不少知道的。
莲生这话一出,不少人都赞同起来,看向女客的目光也不屑起来。
“臭小子,你敢羞辱姑奶奶。”女客爬起身来,怒火在眼睛里燃烧,奈何吃了两次亏,知晓面前这个无害的书生并非是容易招惹之辈。
“壶窈,不得放肆。”一个穿着与女客相似的男人走了出来,怪异的发型,阴沉的面容,便是连说话的语气也带着几分的阴气,可他一开口,那名被称为壶窈的女子便乖乖的站到他身边去,不敢再乱来了。
“大哥,这个臭小子欺人太甚,根本没把咱们巫族放在眼里。”壶窈低声,眼神恨恨的望向莲生。
只是瞪了壶窈一眼,男人望向莲生,虽还是冰冷的表情,说话倒也客气。“小妹行事鲁莽,若有不当之处,还请见谅。在下保证,绝不会再让她无理取闹。”
“呀,你们是兄妹啊,真是看不出来。”莲生惊讶的目光在二人之间来回扫视,咂舌道:“这位兄台,不是小生多事,你这妹妹真当好生管教一番。大庭广众之下,她差点就占了小生的便宜,若是传将出去,小生以后还如何做人啊。”
“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谁要占你的便宜啊,也不看看自己长的是否齐全。”壶窈出言讽刺。
“小生长的是否齐全,自由未来的娘子见证,便不劳姑娘费心了。”莲生拱手作揖,纯纯的书生之气,可说出来的话,绝对是损人至极。“夜深,若是让二位离开客栈,怕也难以落脚。只要这位兄台能够保证令妹不会在夜里潜入某位客人的房间,做一些伤风败俗之事,本掌柜的便做主,让你们继续住下。”
“臭小子,你再侮辱我,姑奶奶就拔下你的舌头。”壶窈气的七窍生烟,自小到大就没被人稀落过,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你若再胡闹,便回巫族去,我保证你再也不能踏出巫族一步。”汉科冷声警告着,见壶窈安静下来,这才说道:“掌柜的放心,小妹定不会再惹事。至于今夜打扰各位好眠,待明日汉科定会摆酒谢罪。”
“嗯,果然是个明事理的。”莲生点点头,对此结果表示可以接受,对楼下的小二吩咐道:“明日告诉后厨,有什么好酒好菜尽管给用来给各位客官压惊,都记在汉科公子帐上。”
莲生说完,又转首看向汉科,嘻嘻笑道:“小本经营,还请预付押金。”
没有犹豫,汉科自袖中取出一张万两的银票,递给莲生,二话不说便转身回房,而壶窈再如何不高兴,也只得乖乖回房去,折腾了这么一遭,也不知道她是否口渴的更加厉害了。
“各位也早些歇着吧,我看这位汉科公子是个能做主的人,大家就当看了场热闹,明日尽情品尝食客居的好酒好菜。”莲生笑着跟大家打招呼,直到众人陆续回房,这才转身朝汉科两兄妹各自住的房间看去。
这两个巫族的人,身份并不寻常,可武功皆在贺菱芷之下,她为何要如此惧怕他们,甚至说性命攸关呢?
不知这样站了多久,当困意袭来,莲生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蒙头大睡,可睡梦中,仿佛听到了有人在呼喊他的名字,模糊的话语,亲切的声音,让他陷入迷茫之中。
东方日出,新的一日已然到来。
君王不早朝,已经第二日,百官虽无重要之事启奏,但君王不早朝实乃昏君所为。
金銮殿外,百官小声揣测百里晟不上朝的原因,却只是猜测,无人能证实。
“百里晟这是要自断帝位。”‘父女’俩并肩走在出宫的路上,晨露低声道。
“如此,甚好。”贺菱芷扬唇浅笑,心情越发的美丽,自笑意也是明媚的。
“让百里晟这样死去,当真是太便宜他了。”晨露冷声,可做决策的人不是她,只能恨在心中。
“毕竟百里晟身份不同,让他失去皇位,乃是对他最大的侮辱与打击。”贺菱芷轻笑,仿佛看到百里晟皇位不保,命在旦夕的狼狈之态。
两人漫步而行,对于打招呼的官员仅是点头以对,无心应酬。
可才出了宫门,便又见到那个一袭紫袍的百里连城,正慵懒懒的靠在马车边,如玉的面容在阳光下宛若完美的玉石雕像,没有半分瑕疵。
“可需绕道?”晨露问着,冷眼朝百里连城看过去。
“不必了。”贺菱芷淡漠开口,与晨露径直向前走去,对于百里连城视而不见。
“瑾儿,本王准备了一件礼物送给你,快随本王来。”见贺菱芷出宫,百里连城快步走过去,不由贺菱芷拒绝,便拽着她的手臂,直接上了靖王府的马车。
速度之快,便是晨露有心阻止,也是来不及的。
“靖王爷对慕女官当真钟爱,慕相爷好福气啊。”有人奉承着。
“尚未成亲,如此亲昵,有失体统。”迂腐的官员摇头表示不齿。
“少年男女,情窦初开,自是小别胜新婚,人之常情。”有人羡慕。
然而,晨露连做声都懒得,任由别人如何评价,只管走自己的路,朝相府方向而去,她所在意的不过是贺菱芷的心意,即贺菱芷不拒绝,晨露不会干涉分毫。
只是,又有谁知道此时的马车上,原本众人心中情意绵长的两人,正在拳脚相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