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芙服食过天台大还丹后病情略有好转,颠簸中在车上已经苏醒过来,但身体非常虚弱,面色苍白,她斜躺在一角,瞧着黄小缃,眼神里充满了怨恨。唐尧在唐二小姐身旁,见她病情缓和后,破涕为笑,却也对着黄小缃瞪眼怒视。
周勇雇了马车交给黄小缃,就借口要为茶坊采办货物跑掉了,并没有跟来。黄小缃独自受着两位少女的气,显得很是委屈。
马车终于在金鸡谷夏侯医馆前停了下来。
唐芙拒绝黄小缃搀扶她,唐尧扶着她下了马车。这时,看着夏侯樽从医馆里迎了出来,他看着黄小缃同两位美少女在一起,眼睛瞪的大大。唐尧道:“快让你家先生帮我姐姐诊治。”
夏侯樽道;“我就是这家医馆的坐诊大夫。”唐门两姐妹顿时都愣住了,这位年轻大夫不过二十岁年纪,看上去就是一个新生代的江湖游医,她们后悔自己居然一味轻信骗子的话。夏侯樽望着黄小缃,意味深长的微笑着。
黄小缃道:“夏侯大夫,这位姑娘得了重病,快给她瞧瞧,别耽误了病情。”
既然都来了也没办法,唐门姐妹不情愿地走进了医馆。夏侯樽请唐芙坐在医馆厅堂的椅子上,为她把脉诊病,片刻,夏侯樽皱了皱眉头道:“真稀罕,这位姑娘的病因是长了一颗‘玲珑心’,心乃万物之灵苗,四象变化之根本,心愈多窍,为人聪慧,善于机变。然心伤则神伤,时日受困扰。”仅凭切脉就能准确判断出唐芙的病情,唐门姐妹不得不折服。
夏侯樽紧接着在内室为唐芙施金针诊治,他让唐尧褪下唐芙的前襟,露出香肩。黄小缃在一旁看见后,脸刷地一下如通红的枣子。
夏侯樽看了眼黄小缃,稍有踌躇后道:“缃少,医者施针诊治,你恐怕要回避一下。”
黄小缃难为情退出内室,魂不守舍地从医馆奔出到院子里,转而欣赏起夏侯家种的各种花树,过了好一阵子情绪才平复。
在医馆内室。
唐尧对夏侯大夫道:“这个缃少究竟是什么人?是本地骗钱的老海?”
夏侯樽答道:“这人全名黄小缃,决计不会是骗子,他是邛州城第一富商的小公子,家有万金,怎么会出来行骗,不过除了钱之外的东西就不好说了。”
唐尧道:“我看他就是个骗子,我姐姐的病会发作都是他害得,长着一副好皮囊,干的都是缺德事,真是衣冠禽兽。”
夏侯樽义正词严道:“你们错怪缃少了,他虽然有点纨绔,但决计不会是坏人。”
唐芙听着他们的谈话,嘴微微动想要言语,夏侯樽忙制止她道:“姑娘不可动意,静待我施完针先。”
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夏侯樽同两位唐姑娘从内室中出来。
黄小缃早在外面等了许久,他看到唐芙面色红润,病情已大为好转,心里颇觉欣慰。
夏侯樽道:“缃少,别高兴太早,我只是施针暂时缓解了唐姑娘的病情。”
黄小缃关切地问道:“唐姑娘的病可有根治之法?”
夏侯樽道:“有。”
黄小缃道:“快说。”
夏侯樽道:“我这有个莫卧儿国的方子,是专治她这个病的,传入中土后经改良形成了验方,所需药材都有现成的,还需要加入一味叫‘紫雪莲’的奇药作为药引。”
黄小缃道:“‘紫雪莲’?如何才能买到这种药材呢?”
夏侯樽道:“这个方子要紫雪莲的鲜汁入药才行,干花不起作用。紫雪莲生长在寒山雪峰之上,极难采撷,要摘下后捣烂取其汁液,在半个时辰之内同药一起服下。”
唐尧道:“夏侯大夫,哪里能采到紫雪莲呢?我姐姐身体不好,难以千里奔波劳累。”
夏侯樽道:“不用,恰巧邛州大邑县境内的西岭雪山上就有。”
唐尧拍手道:“这一趟真来对了,姐姐的病有治了。”
唐芙只微微笑了一下,并不搭话,她看了眼黄小缃,神情有些微妙。
夏侯樽道:“我还有预约的重要病人,就不能陪你们去了。这里有张“紫雪莲”的图样,缃少你们可以对照着看,花是紫色的,应该不会弄错。”说着拿出一册本草图谱,将绘着紫雪莲的那页拆了下来,递给黄小缃,接着开始忙着给唐芙拣药。
黄小缃拿过来仔仔细细看了一会儿,将紫雪莲的状貌牢牢记在心上,又把图纸揣在身上。
药一共拣了十大包,夏侯樽对唐芙嘱咐道:“每天一副药,两碗水煎成一碗,一日服用三次,加入紫雪莲的鲜汁液后趁热喝下,辅以调息静心的打坐法子,待会我会写给你。”
唐门姐妹对夏侯大夫千恩万谢,唐尧掏出一小锭金子奉送给他。
夏侯樽婉拒了,淡淡道:“已经记在缃少的账上了,他时常干这事儿。”
黄小缃听后无语。
快马回到临邛镇上,黄小缃回家准备妥当,唐门姐妹约好在镇上的南月客栈等他。
这一次黄小缃带来了他家里的马车,由他家最好的马夫老铁驾驭,老铁开车四平八稳,自家的马车要豪华和舒服的多。
黄小缃怕她们坐车闷,在车上话说个不停。
黄小缃道:“我还没正式介绍过我自己,我叫黄小缃,邛州人氏,今年虚岁十八。还请问两位姐姐芳名?”
唐尧道:“我和姐姐是唐门的人,自然也都姓唐。我名叫唐尧,我姐姐单名一个‘芙’字。”说着将两份名帖递给黄小缃看。
黄小缃小心翼翼地接过名帖,红色的名帖装帧的很精致,正面是正楷书写的名字和在唐门中的职位,背面是篆书烫金的“唐”字,还散发出一阵幽兰香味。
黄小缃看着印有唐芙名字的名帖,称赞道:“两位姐姐都好名字。”
唐尧道:“我们都没你年纪大,请不要叫我们姐姐。”
黄小缃道:“我真有三个亲姐姐,从小我和姐姐们一起玩耍长大,但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我爹送到天台山崇真观修道。”
唐芙道:“原来你是个出家的小道士啊?”
黄小缃急忙道:“我们是正一威盟道的,更接近于在家人,可以娶妻生子,吃肉饮酒,不必居住在道观,戒律不似全真道那么严格。”
唐芙冷冷道:“我们只是随口问问,你不用解释太多。”
黄小缃又道:“你们唐门很厉害吧?”想起唐芙放出狠话时的那股劲头,黄小缃还是有点犯怵。
唐门弟子行事诡秘,行为飘忽,给人一种亦正亦邪、琢磨不透的感觉,世人无法窥视蜀中唐门的真实面目,唐门弟子也丝毫不计较世人的评论,唐门的事迹常常以讹传讹,唐门甚至被当作了江湖邪派。
唐尧道:“那都是世人对唐门的误解,唐门的人行走江湖,独来独往,不与人争,常给人以孤高冷傲的印象,其实唐门这种家族式的江湖门派,必然很少同外界接触,加上唐门中人善用暗器和毒药,武林人士因而畏惧,这样时间一长,唐门就成了江湖传闻中有些神秘的门派,令人敬而远之。”
所以只有深入接触,对于世间的人和事物才能真正了解。
黄小缃道:“那可真是江湖人的谬误了,我见两位姐姐亲切得很,不似凶悍之人。”
唐尧道:“唐门中人行事严格遵守我们自己的一套门规,绝不会无端端欺负他人,也绝不会放过一个侵犯者。”这一番话颇有威胁的意味。
黄小缃道:“两位姐姐在邛州境内尽管安心游玩,在下定会尽好地主之谊。”
唐芙道:“我们要去的西岭雪山是什么地方?”
黄小缃道:“就是唐代大诗人杜甫诗中所提到的‘窗含西岭千秋雪,门泊东吴万里船’,是CD府境内第一高峰,是一座终年积雪的大雪山。”
唐芙道:“这首诗写的很工整。”
黄小缃道:“我吟一首诗,胜过杜甫的这首绝句一倍。”
唐芙道:“哦?”
黄小缃一本正经地吟诵道:“四个黄鹂鸣翠柳,两行白鹭上青天。”
唐芙轻啐一声,唐尧咯咯笑起来。
唐芙道:“我也曾去过贡嘎雪山和四姑娘山,不知这西岭雪山能否与之相匹?”
黄小缃道:“你会不虚此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