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了!
舒然突然觉得因为一个陌生人而涌出这种伤感的情绪让自己有些莫名其妙,她抬头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可能是屋子里太冷了,哪怕她现在手里捧着一碗热汤,但是掌心也依然是凉的。
她捧着碗走出厨房,却看到客厅里一片暗,她站在厨房门口一阵慌乱,背过身去却见到厨房里的灯还亮着,她急忙转脸去看,见到客厅和饭厅里的灯虽然是没亮,但在饭厅那边却有亮光,光源是一支彩色的蜡烛。
游离在空气中的钢琴音缓缓飘出来,是从桌子上的那只手机上飘出来的,那么熟悉的语调,连弹奏的速度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舒然端着那只小碗,从碗里扑出来的热气使得她眼睛一阵朦胧,再那首音乐反复播放了好几遍时,当那一只蜡烛即将燃尽的时候,当她听到来自手机的那个熟悉的声音。
“然然,生日快乐!”
当这句话从手机里释放出来的那一刻,房间里却响起了舒然的笑声,很轻,似笑非笑,夹带着一丝嘲弄的笑。
十三年的空白,本以为早已麻木,但是却在此时,她却被她这句话牵出了所有的痛和心伤。
生日快乐,哪有快乐?
舒然放下手里的碗,将桌子上面那已经燃了半截蜡烛的生日蛋糕拿起来,直接翻倒进桌边的垃圾桶里,还将那正在播放音乐的手机和摆放在桌案上的一只水晶小盒子装着的五颜六色的糖果像扔垃圾似地全丢了进去。
几颗有着闪亮外表的糖果被散落在桌角旁边,落进垃圾桶的蛋糕将燃着的蜡烛砸灭了,饭厅里陷入了一片黑暗。
舒然站在原地,垃圾桶里的手机音乐声依然在继续地唱着,她一向惧怕黑暗,就连睡觉屋子里都是开着灯,但是此时,她却恨不得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手里的那个声音是她十几年前最想念最渴望听到的声音,无论是在雷雨交加的黑夜,还是在她心里难受的时候,她最想听到的时候,却没有听到,最需要的时候却不在,那么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突然觉得很难过,她想起了那个在雷雨交加的夜晚吓得大哭的自己,在极度恐惧害怕的时候喊出的第一声便是‘妈妈’的小女孩。
那:时的妈妈,在哪里?
暗色中,有低低的啜泣声开始响了起来,她伸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从指间肆无忌惮地滑了下来。
直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伸手将她拉进了怀抱,用温暖的胸膛将她那张满是泪痕的脸藏进他的怀里,大掌爱抚地拂过她的脸,什么话都没说,只是轻轻地拥着她,将宽厚的肩膀借给了她。
突如其来的怀抱让舒然的眼泪是越发的有恃无恐,她的泪水是止不住地流淌着,拽着对方的领口,握着拳头的手是慢慢地收紧。
有时候不是不哭,而是因为没有可以依靠的肩膀可靠,一旦有了这么一个肩膀,那么,眼泪也就再也忍不住了。
舒然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浑浑噩噩地晕了过去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她好像又梦见了以前的那个梦,梦境里有人流拥挤的街道上,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她觉得冷,蹲下身蜷缩着身体把自己紧紧的缩成了一团。
“冷 ”怀里的女子不停地喊冷,尚卿文已经将床上的羽绒被盖在她身上了,可是她还是不停地在他怀里打着哆嗦。
卧室里的温度不低于二十度,但睡着了的舒然还是喊着冷,尚卿文自己仅穿着一件衬衣都觉得热了,他伸手将顺便盖在自己身上的羽绒被掀开了一道缝,去摸舒然的额头,她的体温正常并没有发烧的迹象,可身体却忍不住地一直打哆嗦,他皱了皱眉,听见枕边的手机再次振动了起来,他伸出手去接过电话,看了看来电显示,又朝怀里的人看了一眼,他缓慢起身,觉察到她搂得自己的脖子有些紧,他慢慢地将她的手移开,只是她另外那只手紧拽着他的领口不放,他无奈叹息一声,试探着在她耳边低低说道:“我很快就回来,真的!”
其实尚卿文没想到她会真的松开了手,只是躺在被窝里的她在他抽身离开时,小眉头皱了皱,脸上闪过的是不安和害怕,尚卿文坐在床边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表情,伸手替她掖被子时轻笑出声,“听话!我很快就回来!”
他的这句话就像有着能安抚人心的魔力,睡不安稳的舒然尽管眉头依然皱皱的,但是人真的比刚才要安静了许多。
这就是人潜意识里的放松吧!
尚卿文凝着床上睡着的女子,见她没有抖得刚才那么厉害了,才起身缓步走向了阳台,抬头看着昨天晚上弄坏了的窗帘,伸手拉过一角看了看,唇角扬了扬,想着还是什么时候有时间修好吧。
电话接通时,那边一阵喧哗,有五音不全的人正在吼着嗓子练歌,刺耳的声音穿过来时,尚卿文将电话移远了耳朵,放在了阳台边上,熟练地从裤袋里掏出一包烟和打火机来给自己点燃了一支香烟,也不急着说话,等那边变得安静了一些,倒是电话那边的人就是没他这么沉得住气,尚卿文的一支香烟才抽了一口,便听见那边的嚎叫声。
“卿文,你取个东西一去就是大半天,我这电话都打了N个了,你怎么现在才接啊?”张晨初说着,懒洋洋地交待着那边的人将音乐声给关掉,尚卿文说话的声音小,他的耳朵已经被司岚的破嗓子给震得晕头转向了,都说上帝给你开了一扇窗时必然会给你关了一道门,这句话用在司岚身上尤其有说明性。
用润哥儿精辟的话来说就是,他是用那副破嗓子换了一副臭皮囊!
听着好友不满的声音。
尚卿文幽幽地吐出一个烟圈,淡淡地说道,“我临时有事!”
“有事?喂,你有什么事儿?咱哥四个好不容易今天聚一下,就司岚都被我从市政府办公室架出来的,人家润哥儿也是好难得肯抛头露面一次,你怎么就突然有事了呢?”张晨初是龇牙咧嘴了。
本来约好了四个今天齐聚一堂,先唱歌,再吃饭,接着再来几局炸金花,他今天可是早有准备要将尚卿文从他手里赢过去的那套公寓的钱给赢回来的,谁知他竟然不来了!
“你让润哥儿接电话,我有事找他!”尚卿文直接无视张晨初的哀嚎,指明要找润哥儿谈话,好半响那边才传来一个简略又严肃的字眼。
“说!”
“一个人明明身上不冷为什么还喊着冷?”
“心理冷!”
“办法?”
“让她暖!”
“具体点!”
“高温!”
……
尚卿文其实最喜欢跟润哥儿谈话,因为那家伙的话永远是简略而且中肯的,一句话胜过了张晨初的几句话!
会所包间里,张晨初看着润哥儿挂了手机,将手机往他身上一抛,又坐到一边喝他的果汁去了,司岚斜躺在沙发上,磕着瓜子精准地往盘子里扔瓜子壳,被润哥儿看了一眼,幽幽地提醒,“小心你的门牙!”
司岚蹙眉,“你吃瓜子是如何吃而不至于伤了你的门牙的?”其实他的爱好不多,其中一个就是磕瓜子,只不过,这事儿恐怕也就他们三个知道。
润哥儿面不改色,淡淡地瞟了司大市长一眼,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不吃!”
司岚嘴角抖了一下,张晨初听着觉得牙疼,从这家伙口里出来的话永远都带着一阵阵冷飕飕的凉风,张晨初走过去伸手碰了润哥儿一下,“刚才卿文跟你说什么了?”
润哥儿目光不动,继续喝自己手里的果汁,几分钟过后,启唇,“高温,体热,女人!”
坐在沙发上的其他两人顿时一眼,其实他们是从那免提上听到的,不过只听到了前面的两个字,结果润哥儿却精确地归纳出了最后一个精辟的重点词。
女人?
端着酒杯的张晨初和嗑瓜子的司大市长都不约而同地朝润哥儿看了一眼,这家伙虽然说话冷,但总结出来的话倒是说到了点子上。
司岚开始坐正了一些,也不再用门牙嗑瓜子了,文雅地伸出手开始剥瓜子,坐在一边喝酒的张晨初眉毛挑了挑,其实能将剥瓜子也剥出一种艺术让人看着就赏心悦目也是一件技术活。
“昨晚上他英雄救美,也算是亮瞎了我们的钛合金眼,这倒不像是他的性格!”司岚剥开瓜子往嘴里一放,慢悠悠地嚼了起来,“难道五年不见,他连性子都变了?”
张晨初喝着杯子的酒,晃动着杯子抬头瞟了一眼头顶转动的灯,或许,好像,确实,是有点不一样了,难道真的是因为女人?
D市西部高级住宅区,跟东部的工业区划江而定,偏北区便是D市一带的富人区,这边居住着一大批有钱的富人,高档别墅群傍山而居,居住环境当属全市最好的黄金地段。
佟家,清晨一大早,客厅里就传来了一阵悠扬的钢琴声,坐在沙发上翻阅报纸的中年男人翻动着手里的报刊,当目光锁定在了版面头条上的照片和黑体大字的时候,将手里的报纸重重地折叠起来往桌子上一拍,那边练琴的人也吓得指法乱了。
“慢慢来!”教授十二岁儿子练琴的佟太太拍拍儿子的肩膀,示意他不怕,佟太太朝丈夫那边看了一眼,见丈夫脸色不好,便轻声安慰了一下儿子让他继续练,自己起身走过去看了一眼报刊上登载的头条,轻声说道:“媛媛做这事是有欠妥,但她也是怕你不答应,所以才 ”
“所以才先斩后奏?”佟先生抓起手里的报纸揉成一团往地上扔去,“她挑哪个男人不好,非要挑这一个”
钢琴的声音再次被打断,佟太太急忙让佣人将儿子带回房去,等儿子被送走了,才轻声说道:“看你把儿子吓的!这事儿既然已经出了,就该想办法来处理!”佟太太说着,拉着肩膀上的披肩,皱了皱眉头,女儿昨天晚上的举动确实是让他们震惊,当着D市那么多权贵面前说要嫁给了聂展云,丈夫虽然没有当场发飙,但是脸色却是一直不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