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这是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唯一一个白花以下的阁士,敢用如此口气来质疑慕止,所以当慕止顿下脚步的时候,肃清似乎闻到了空气中绽开的血腥气。
肃清跟着慕止三年,慕止的变化让自己胆战心惊。
从三年前蜕变到如今的过程可所谓是,没有下过十次油锅也脱了几层皮,甚至连天机阁主上都对慕止恭敬有加,虽然易国的天机阁分支对慕止并不了解,但姬雪的降服无疑是最好的证明。
这刚从夜巢调过来的小红花是觉得活腻了?
“小慕爷息怒,无名他可能是,刚被调过来所以并不知晓小慕爷的脾性,属下会好好教他。”肃清对这个初来乍到的无名印象极好,不仅是他功夫了得,更有一种让自己仰视的姿态,虽然这感觉来的莫名其妙。
慕止身边的阁士,都是陪伴了自己多年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夜巢会蓦然,给自己调过来这么一个刺儿头,但她向来喜欢自己挖掘真相。
再加上今天白七夜突然提及扇流韵,难不成这是扇流韵的心腹?那也不至于打听自己的过去啊,慕止越想眼神越深。
肃清最害怕慕止这副样子,好像她这双漆黑的瞳仁轻而易举的就将两人,隔绝在尘世之外,再抬起眼就是另一番天地,单单属于她的天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慕止却依旧只是顿着脚步,侧着脑袋盯着两人看,看的肃清头上的汗都渗出来了。
终于,慕止唇角一扬弯眼道:“肃清、无名,我们去打猎。”
肃清脑袋嗡的一声,忍不住惊叫出声:“啥?!!”
无名极为平淡的点点头:“好。”
肃清幽幽的望了无名一眼,心想,哥啊,你别这么干脆一会有你好果子吃!
想起慕止所谓的打猎心里就起鸡皮疙瘩,最终还是忍不住拿出慕止给他的文书,小心翼翼道:“小慕爷,我还要去天城办事,可不可以......”
“不急在这一时,你方才不是还说要好好教教无名规矩吗?说到这,无名,谁把你调过来的?”慕止柔声道。
“主上。”
果不其然。
半个时辰之后。
城西后方浓密的树林中,慕止专门换了一件贴身的绿黄交错的锦衣。
肃清亦是,只有站在两人身边的大个无名依旧一身黑色锦衣,看上去格外的挺拔潇洒,但却不知道自己极为致命。
肃清一直站在无名身边轻轻的低着头,就像一副作则心虚的样子,而无名那傻货面具下,那双像是被割了两遍的双眼皮,看上去甚是诡异。
慕止正想说话,看见无名的眼睛稍微一晃神,他的眼睛很是独特,就像被嵌在了面具下假的一般,有种说不出来的惊悚,但毋庸置疑他的眼神,透亮又深邃倒是跟沈沾墨有点相像。
不,更甚一筹。
无名丝毫不忌讳的跟慕止对望,一丝意味不明的光转瞬即逝。
慕止收回视线,靠在身后的树上慵懒道:“我说的这个打猎,打的却并非动物,只要你长了脑子一定知道,在这样范围并不广泛的树林里,是没有多少长了腿的肉肉到处乱跑。”
肃清对于慕止这样稀奇古怪的比喻早已习惯,但无疑无名却没有习惯,他在慕止说完就轻轻的哼了一声,像是在笑又带着嘲弄之意。
长了腿的肉肉,噗......。
慕止下巴抬高了一点:“你这是?”
“在笑你。”无名想也不想的说。
肃清猛然抿住双唇,憋着从嗓间涌上来的笑意,这无名是在挑战慕止吗?
慕止轻笑着点了点头,走到无名面前,伸手就是一巴掌盖在了他头上:“我让你笑了?”
无名挨得这一下跟慕止今天踹他的一脚一样,来的迅速而没有准备,所以在接下慕止那一巴掌之后,他就默默的垂下了眼睛,吸了一口气。
慕止就像从来没有打过他一般,继续云淡风轻的说:“这树林里一共有二十名阁士,白花一名,红花两名,紫花四名,剩下的都是比你们差不了几分的,还要我说的再清楚一点吗?”
无名瞬间就明白了慕止的意思,他薄唇轻启语气不善:“小慕爷的意思是,今天所谓的打猎,猎的是我们?”
慕止摇摇头,无名刚要松懈神经就听到慕止轻轻的说:“不是你们,是你,肃清只负责告诉你游戏规则。”
“为什么!”无名的语气瞬间提了上来,就像他下意识的问慕止那句,何罪之有一般,那么顺其自然又挑衅十足。
这语气在慕止听来,就像他再说,你他妈有病吧,大差不差。
所以慕止也丝毫不带思索的接了一句:“我乐意。”
无名看了慕止片刻,冷冷说:“小慕爷想让我死?”
“不然这样好了,你先告诉我,你为何要从夜巢来这里,亦或说扇流韵怎么会派你来?”
肃清早就看出来慕止对于无名,有着什么疑惑,其实若说疑惑他也有,这货今个一大早就拿着扇流韵给的文书,说自己被从夜巢调到了这里,连个理由都不给。
最重要的是,这傻大个似乎对慕止一点也不了解,不止性子倨傲说话冷漠,故意招惹慕止,而且总有一种神秘兮兮的感觉。
肃清正为这傻大个捏冷汗,就听到这不怕死的主儿慢慢悠悠的说:“因为,我乐意。”
噗哧,肃清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一口老血喷死身边的大个子啊,这绝对是在故意挑衅慕止,一年多了,终于有人又敢站出来招惹慕止了,不知为何,肃清突然觉得心里开心比较多。
慕止眼色一沉,这货分明就是在打自己的脸,不过动怒不是她的风格,本来还想给这无名放点水,现在看来不整死誓不罢休。
若是因为无名自己在天机阁失了面子,那么日后想要撼动她的人更多,她好不容易才将天机阁的人收拾的服服帖帖的,绝不能被这个无名坏了!
“小无名,游戏开始~。”慕止伸手一个响指,整个丛林间都充满了异样的声音。
无名朝周身扫视了半晌,在回头时早已看不见了慕止的踪迹,只有站在自己身边的肃清一副吃了屎的表情,幽幽道:“你何必招惹小慕爷,她的脾气可不如当年。”
无名眼睛还在扫视着四周,耳朵留给了肃清:“她以前是什么样?”
肃清撇撇嘴:“嗯,善良温柔而且有点胆小,我还记得小慕爷当初杀人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无名笑声从面具后渗出来:“你的意思是,她现在不温柔善良?”
肃清迅速的朝周身看了看:“没有,我绝对没有这个意思!你别胡说!”
无名耸耸肩:“也许,不知道她听到了会如何理解。”
肃清本以为无名只是表面上看上去的那般简单,却不想这家伙居然这么阴险狡猾:“你别想套我的话,也别威胁我,我可不吃那一套!”
无名的眼神向他打过去,慕止她究竟变了多少,会让人如此畏惧,他真的很好奇。
肃清贼头贼脑的朝四周看了看:“一会你跟紧我,他们穿的全部都是跟这里的树木差不多眼色的衣服,我们一眼很难看出来,小慕爷故意没有让你换衣服就是为了把你当活靶子,一会啊,我告诉你怎么跑。”
无名不屑的冷哼一声:“你让我跑?”
“不然呢,我们只是红花等级,一个白花就能掐断我们的脖子,更别说加上其他的人。”
“把我们等级低的杀掉最后处理白花不就行了。”
肃清严肃的摇摇头:“不,你一个都杀不掉,打猎你可懂?猎说的是他们,打说的可是我们!这个游戏规则就是,我们能躲得过十二个时辰就算解放!”
无名越发的搞不懂自己正处在一个什么环境中,他刚准备开口就感觉到脖子后一阵凉意,手臂被肃清扯住拉着就跑。
“白无常来了!跑!我们得先绕开他,这孙子上次差点把我整死!”
无名和肃清被猎杀的游戏一触即发,而在他们身后慕止正眯着眼睛,和一个白花站在树上。
“小慕爷,要追吗?”
慕止吃着不知道从哪里摘来的苹果,咬的嘎嘣嘎嘣脆:“唔,不追,前面有埋伏。”
白花不解:“这个无名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感觉他身上的杀气丝毫不比我的弱。”
慕止把苹果核用大拇指弹出去,启唇一笑:“扇流韵调过来的一匹烈马,估计是嫌我的生活太乏味了。”
“主上?那他来的时候就应该报名理由,现在并不缺人。”
慕止悠哉悠哉的伸了个懒腰:“就是说啊,问题就是,他不仅在我面前,不肯放下那副自傲的姿态,连我问他为何要来都言说,只是自己乐意呢。”
白花有点吃惊,天机阁的等级制度向来森严,不管是谁都要完全服从上级命令,并且有专门的人调教。
“无名!”一声犀利的男声在两人前方响起。
慕止两眼放光:“啧啧,也不过如此。”说着就往陷阱处奔了过去,白花紧跟其后。
无名和肃清正被所谓的白无常索命一般的追着,险些掉进了深度有三四米的陷阱中,肃清对那种陷阱甚是熟悉,所以当机立断的就选择了带着无名绕路。
谁知道这次的陷阱,根本没有给人喘气的机会,刚绕开深坑就陷入泥潭,从很深的泥潭出来需要费力气,因为没来得及告诉无名不能触碰身边的树。
所以当无名好不容易,走到泥潭边缘,手借助旁边树力时,又引发了树上的机关,对面射来无数利箭。
肃清习以为常二话不说,往泥潭里一扑大声喊趴下!!
但谁知道无名那傻货居然直愣愣的站在原地,吓得肃清叫了出来。
下一秒,无名皱着冷峻的眉峰,嫌弃的看着自己满脚的泥污,好像自己从未这般狼狈过一般。
他一只手拿着从地上捡来,挡住了所有箭支的木棍,另一只手拍了拍锦衣上的泥污,咬牙切齿道:“慕止!”
碰!!
随着一声巨响,肃清差点把脸埋在泥污里。
而他对面,慕止一只脚踩在无名的身上,一只脚踏在没有淤泥的空地上。
她弯着腰看着刚才还姿态万千风流倜傥,如今整个身子被踢翻在泥潭里的身影,眼睛一眯笑道:“嗯,我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