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特竞价坊竞出神剑的事情,如同惊雷过顶,震惊了世人。在有心人的渲染下,一夜之间传遍宣城上下,众人哗然,人人都知道,引起宣城天地异动的宝剑,已被神秘人高价竞购走。
这导致了秦家剑坊前面的空地上人满为患,传说中的上古神兵被人购走,是半分指望都没有了,可秦家那八品血纹剑即将出炉,再不出手争购,可就一点念想都没有了。
这一天是秦家剑坊开张的日子,秦辰练完早功,便向火老头告了个假,往坊市口走去。秦家剑坊的事情,自然有福伯带着人已经全部准备完毕,倒也不用他去指手画脚。
远远地望去,那三层小楼悬红挂绿,张灯结影,气派非凡。悬檐之上,高高悬挂着四条大红缎襟,皆扎了大红的绣球,看上去很是喜庆。正楼中间,高悬一幅匾额,上书五个血红大字“秦家血纹剑”。
那小楼之前,台子上铺了红布,四周也用红绸扎了起来。台下四周已被闻声而来的慕剑人士围得水泄不通,人群从秦家剑坊一直围观到了坊市口。宣城的城主陈大人受了秦家邀请,不得不加派了大批的官差前来维持秩序。
秦辰在坊口便遇见了陈家洛,这家伙在扒着人群往里挤,却是被当成掏包的金手指给拎了出来,一把扔在地上,还被趁乱踢了几脚。
在自己的地盘上被人殴了,阵家洛勃然大怒,正要发彪,却被一只手拉了起来。
陈家洛尴尬地干笑两声:“刚才走路摔了跤,秦辰兄见笑了。”
秦辰呵呵一笑,帮他拍了拍背后的尘土。这陈家大少爷在宣城坊间有许多脍炙人口的传说,最为神奇的传说便是,他四岁那年,刚到宣城赴任的陈老爷子突发奇想,想测定一下儿子将来能干什么。于是将宝剑紫银币画册什么的测阄物品放大堂显眼处,和夫人躲在一旁偷偷地看。小陈家洛进来,先是拿起了宝剑,来到门口警惕地侦察一番有没有人偷看,又走过来拿起宫玩图册,将紫银币藏怀里,不紧不慢若无其事地出门去了。陈城主和夫人面面相觑,十分震惊:“这小子以后要当官啊。”
这陈家大少爷身上没有世家子弟那种骄奢之气,关键是这家伙不会瞧不起自己,两人倒也谈得来,也算是患难见真情的难兄难弟了。
秦辰笑道:“家洛兄,你也是来捧场的么?大家都是熟人,等会儿我一定会给你个七成折惠,还附送一张十个紫银币的折银票,在秦家产业消费,一律八折。”
“秦辰兄说笑了,别人不了解我,你还不清楚我的底细么?我这文不成武不就的模样,配柄长剑只是装装门面。秦家血纹剑这等神兵利器落在我手里,算是彻底埋没了。”陈家洛呵呵笑道,说起自己的缺点,倒也坦坦荡荡,神情十分自然。
这份胸襟深得秦辰赞赏,这厮拍马的功夫炉火纯青,深得他老爹陈大人的真传,自嘲还不忘捧人,实在让人瞧不出破绽来。秦辰叹道:“家洛兄也不必妄自菲薄,陈城主是一城之主,贵为封疆大使,家洛兄家世显赫,自然也就前程似锦。”
“那就承秦辰兄吉言了。”阵家洛哈哈一笑:“家父日前还夸你天资聪颖,才华过人,他日必定出人头地,前途非凡,以后还得请秦辰兄多多关照了。”
什么天资聪颖才华过人,这家伙跟他那当官的爹学坏了,拍马之事张嘴就来。秦辰好奇地望着他,惊道:“家洛兄,城主大人这话从何说起?我只是秦家一个过了气的小少爷,既无权又无钱,哪里来地出人头地?”
陈家洛眼神闪烁,苦笑道:“有些话我不能说,也不敢说。秦辰兄你吉星高照,自有贵人相佑,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对了,秦辰兄,今天是你秦家的大喜事,不知秦玉小姐今天来不来?”
这家伙赿说赿邪乎了,他的思维跳跃太大,岔开的话题太尖锐,一下子就戳中了秦辰心里的伤痛,大惊道:“秦玉?哇,家洛兄,你不会瞧上那小疯婆子了吧?”
“小疯婆子?”陈家洛诧异地盯着他的脸瞧了几眼,疑惑道:“看来秦辰兄和秦玉姑娘成见很深啊。”
“家洛兄,听小弟一句劝,若是你不想英年早逝,就别沾惹那小疯婆子,怡红院的姑娘要钱,她简直是要命啊。”秦辰悲苦地叹了口气,拉着他往秦家剑坊的偏门走去。
正门之前,站着一脸严肃的疤脸叔,他接受了秦辰的诚邀,已经正式成为秦家剑坊的首任掌柜。旁边是从秦府大院精心挑选出来的十余个伙计,八男八女。
按照秦辰的要求,这剑坊里的伙计都要统一作剑童着装,女子皆着白色束腰剑衫,男子皆是青色剑装打扮。八男八女整整齐齐的对排站在正门两边,男的俊女的俏,甚是惹眼。
陈家洛看得十分新奇,问道:“秦辰兄,这便是你秦家内门的精英么?”
秦辰自我解嘲地笑了笑:“坊市向来是低等粗俗场所,被视为族人流放之地,秦府精英眼高于顶尊贵无比,怎么会屑于来做这种活呢?也只有我这等不拘小节的人,才会混迹于坊市了。”
说着话,两人已经穿过走廊,来到了剑坊一楼大堂。
秦族长和福伯都换了一身崭新的衣衫,站在小楼的大堂里走来走去,等待着祝贺的宾客。
看见秦辰带着个陈家洛从侧门走了进来,秦族长知道他是儿子结识的好朋友,急忙拱手:“哎呀!这不是城主大人家的陈公子么?稀客!稀客!”
面对宣城三大家族的秦家族长,陈家洛丝毫不敢托大,急急抱拳道:“秦大叔,开张大吉,恭喜恭喜啊。”
秦族长笑道:“陈公子不必客气,让小儿带你四处瞧瞧,若是有什么瞧上眼的,我回头让人关府上去。我与陈城主也是十几年的老交情了,你就当这里是自己家里一样,千万别客气。”
秦族长也是老谋深算之辈,这城主是朝廷在宣城的官方代表,做生意多处要与朝廷打交道,和这城主的独苗大少爷打好关系,有百利而无一害。
陈家洛又寒暄了几句,跟着秦辰四下看了看。这大堂布置甚是新奇,没有像其它剑坊一样摆满了宝剑,而是在大堂中间搭了人半人高的台子,背后的墙壁涂成雪白的颜色,墙上孤伶伶地搁着七柄长剑,那血红的剑刃,在雪白的墙色衬托下,更显得杀气凛凛剑气冲天。
台子中间摆着试剑橔,上面直直地插着一柄硕大的双手大剑,一盏风灯直照在长剑的血刃上面,似乎整个大堂都充满了凛冽的剑意。
台子其余三面靠墙摆放了许多椅子桌几,墙上是核桃木的浮雕,娓娓述说着世间十大名剑的传奇故事,每个故事浮雕的下方,都搁着对应名剑的仿制品。
“家洛兄,这便是秦家剑坊所有的血纹剑样式了,寒碜了些,见笑见笑!”秦辰指了指墙上的七柄式样各异的长剑,呵呵笑道。
“剑不在多,而在于精。”陈家洛看得热血沸腾,叹道:“秦辰兄,这秦家剑坊真是别出心裁,生意想不红火都难了。”
“那是,秦家剑坊出售的不单单是剑,而是名剑文化,这才是中州剑道的精髓所在。”秦辰得意地呵呵直笑,兴致勃勃地向他介绍道:“这剑坊本来就是客栈仓促赶工改装的,客人来了,可在这台上挑选一柄中意的秦家血纹剑样剑,接待的剑童便可引至二楼三楼单独的剑房,有专业的制剑师为你量身绘制剑图,订立购剑契约。到时候你来取剑,也可坐在这台子下面,听听茶馆先生说书,品品怡红院头牌姑娘小曲,那可是人生一大乐事了。”
陈家洛张大了嘴,似乎是不可置信,原来这台子还有这等功用。这年头,做生意都是老老实实规规矩矩的,哪敢和怡红院那等烟花之地扯上关系,何曾见过这些花样?
不过想想也是,购剑之人都是江湖豪杰,天生就好这口,别人不屑的事情,他们倒是乐于其中。若真是找些粉头唱唱曲儿的话,不用说,这里肯定爆满了。陈家洛叹了口气,佩服道:“秦辰兄,单凭这一条,秦家剑坊必然声名远扬,这里肯定就红了,日进斗金绝对没问题。真不知道这主意是怎么想出来的,秦家果然高人辈出啊。”他突然看见秦辰似笑非笑的神情,一拍脑门惊道”哎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除了秦辰兄你,哪里还会有别人有这样的才能呢?在下实在是佩服万分啊。”
“过奖过奖!”秦辰嘿嘿一笑,神情甚是得意。
”这下昆巴家族和相罕家族怕是要坐不住了。”陈家洛笑道。
“这关那两大制剑家族什么事?”秦辰手里拿着一柄精铁仿制的上古幻陨剑,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们做的是朝廷生意,秦家剑坊做的是世人生意,大家都是凭能耐混口饭吃,互不相干。”
同行相忌啊,秦辰兄,你还是太年轻了,不知世道险恶。陈家洛刚想好心提点他几句,却听到下面管事的司仪大声唱喏道:“有客到……”
一阵震耳欲聋的鼓点锣声传来,司仪大声道:“宣城相罕世家,送金匾到,恭贺大喜!”
秦族长不敢大意,慌忙带着福伯迎出门去,和那相罕家族族长好一阵虚伪的寒暄。
“昆巴家族昆巴族长,送金匾到,恭贺开张大喜。”又是一阵炮仗声传来,那司仪大声的唱喏,秦辰却是眉头皱了一皱,走到门口向外看去,疑惑不已,昆巴家族的人怎么来了?
昆巴家族族长昆巴勃,满脸红光,隔着老远便抱拳大声道:“秦老弟,恭喜开张大吉啊。”
这老家伙真是生命力强大,兰特竞价坊那样的打击,都不能将他击倒,隔几天就在这活蹦乱跳。秦辰不禁对这打不死的昆巴胖子刮目相看。
“唉呀,昆巴兄,你怎么才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昆巴兄大驾光临,真叫我秦家蓬荜生辉。兄弟我在隔壁的秦家酒楼略备了些水酒,请入内慢慢用,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见谅。”秦族长也是成了精的人物,看见了昆巴家族一行人,脸上充满了惊喜,笑容满面的迎了上去,丝毫看不出半分怨隙,就像是老朋友相见一般真诚热情,场面功夫做得滴水不漏。
这两个老货真是虚伪。秦辰很是鄙视他们,明明怨大恨深,还装得和亲哥们似的,真受不了你们。
“宣城城主陈大人,送金匿到……”司仪带着颤抖的一声高喝,便让秦辰呆住了。宣城城主陈大人?那不就是家洛兄他爹么?方才还夸我什么来着,天资聪颖,才华过人?
秦辰心生疑惑,家洛兄他爹可是一城之主,朝廷的四品封疆大员,只要跺跺脚,宣城这地儿也要抖三抖的厉害人物,却如何对自己如此看重?
陈家洛讪讪笑道:“秦辰兄,我这几日正被家父关在房里苦读,偷空溜出来看看热闹,没想被你拉了进来,你可千万别说见过我。”
你看热闹是假,来看秦玉那小疯婆子才是真吧?这厮根本就是将生死置之度处了。秦辰正想调笑他几句,突闻司仪大喊道:“兰特竞坊纳兰总管到,送四级异兽魂核百颗,恭驾开张大喜!”
场上诸人都倒抽一口凉气,这兰特竞价坊果然财大气粗,一出手便是魂核百颗,按照坊市的价格,将近四十万紫银币。素来传闻秦家和纳兰家族交好,看来传闻不虚啊。
秦族长笑呵呵地迎了上去,哈哈笑道:“纳兰总管,你大驾光临已经是秦家天大的荣幸的了,还送这么贵重的礼,实在是担当不起啊。”
纳兰冰微微一笑,道:“这点薄礼,希望能缓一缓秦家的魂核之急……”
两人正说着话,那司仪又颤抖着声音高喊道:”京……京城徐……徐泰徐大人赐字秦家剑坊,恭贺大喜!”
京城徐泰徐大人是谁?在场众人都蒙了,秦家剑坊开张,竟然惊动了京城人物,这秦家血纹剑到底是什么来头?
秦族长也是愣了愣,也没搞清楚这徐大人是何方神圣,不过有人送匾祝贺总不是坏事,向纳兰冰拱拱手,慌忙迎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