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冉的心跳骤升，一瞬间仿佛要蹦出胸腔。
鹿晗的手指试探般又一次轻轻触碰上她的，很缓慢，像是在确定着什么。
空气里安然浮动着若有似无的暧昧气息。
林冉咽了口口水。
糟糕，好像呛到了……
“咳咳咳……”
冰冷的手指顺着脊背抚了两下，林冉这才终于缓过气来，但之前的气息也一下消散。
鹿晗垂下手，问：“你为什么在这？”
这个问题我也很想知道……
正想着，林冉的手抚上心口，突然脸色一变。
书册呢！
那卷书册呢！
她这才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连忙坐起身，不由自主道：“凌画、凌画呢？”
鹿晗的神色变淡：“是凌画送你来的？”
林冉点头，又急道：“她在哪里？我……身上的东西不见了！”
鹿晗深深看了她一眼，垂眸道：“我带你去。”
林冉忙感激点头：“多谢。”
未曾防备鹿晗突然伸过来的手，他猛然发力，一下便拽掉了那层易容，又看了一眼林冉，这才带着她出门。
着急那一卷书册，林冉并没有留意到鹿晗微微黯然的表情。
两个人速度都不慢，不多时就到了凌画住的地方。
凌画倒是大方承认了帮林冉换衣服，换下的衣服要么丢了要么就送去了浣衣局，林冉连忙赶到浣衣局，翻前翻后，总算找到了自己的衣服，而那一卷书册正浸泡在水中，里头的墨迹早被洇得看不清晰。
她辛苦了两次潜入皇宫，好不容易找到，却没想会变成这样……
一时间只能紧紧握着书册，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不知过去多久，从僵硬的情绪中醒过来，林冉站起身，卷了卷书册丢到一旁。
反正也失望过不止一次，再多一次也没什么……
“这是什么？”
林冉微微一愣，回首，鹿晗就站在她身后，一双眸子平静的望着她。
想了想，林冉还是摇头……就算现在跟鹿晗说又有什么用，想到这，她忽然想起白天所见，忍不住开口问：“那个凌燕她是……”
鹿晗移开视线，淡淡道：“我能碰到她……和你一样。”
“我知道。”林冉点了点头，低下头：“她……”
她的话没说完，就听见鹿晗道：“她很喜欢我，每天跟在我身边……不用担心，并不是非你不可。”虽然还是平淡的口吻，可不知为何林冉总觉得似乎从中听到了赌气般的意味。
赌气……
也是，就算是两年前分别，她也还是排斥鹿晗的多，再加上她的无端离开……鹿晗会生她的气也很正常。
并不是非她不可……只要能触碰到，那么对方是谁，其实鹿晗并不介意吧。
又点了点头，林冉的声音里有她自己都没有察觉的苦涩道：“嗯……方才在你房间，你是将我当成她了罢。”
所以才在看见床上多了一个人影的时候，并不惊讶。
鹿晗：“对，她比你乖。”
林冉道：“……我知道。”
“她不会忤逆我，她不会讨厌我，不会对我冷漠，不会想逃开我。”
“……我知道。”
“所以有没有你都没什么，就算你离开也没有关系。”
林冉：“……”
这种事情说一次就够了，用不着说这么多遍的……
林冉不想再谈下去，只是抿了抿嘴道：“既然她这么喜欢你那就好，你……可以放我出宫么？”
鹿晗的回答干脆利落，还是那个简单冷漠的字。
“好。”
林冉低声道：“多谢。”
没有等到鹿晗的回答，却只看见鹿晗的身影突然闪挡在她的面前，极力压抑着什么：“为什么不开心？”
林冉茫然：“什么不开心？”
鹿晗突然紧紧盯着她：“我说可以放你出宫，你为什么不开心？”
林冉努力想挤出笑：“……没有，我挺开心的，真的。”
鹿晗斩钉截铁，朝她走近了一步：“你骗人。”
浣衣局的其他宫女早就已经入睡，夜空此时被云雾遮蔽，并不敞亮，却更显夜晚寂静，落针可闻。
退后一步，林冉拙劣的辩解：“我没有……”
“你骗人。”鹿晗固执的看着她道。
被逼得再退一步，实在有些难堪，林冉的好脾气终于压抑不住，冲他吼道：“我骗不骗人开不开心又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非要问我？反正你也不在……”
“乎”字还没出口，唇就已经被人堵住。
接着林冉整个人被一下拥入了鹿晗的怀中，那样熟悉的曾经她天天窝在那里的怀抱……
抱住她的手微微颤抖，对方像是完全控制不住自己。
紧接而来的便是近乎于凶残的吻，毫无技巧可言，只是固执的强硬的想要吻着她而已。
浓烈的不安和深深的眷恋在唇齿间被越加放大，像饕餮那无穷无尽贪婪的欲念，连灵魂都开始为止颤栗。
“哐当。”
一个铜盆被人踢翻，滚动了几下才落入水槽中。
林冉的神智被拉回，猛然推开鹿晗，看向门口，凌燕正呆呆站在那里，像是被抽空了魂，全无方才的盛气凌人。
但也只是一刻，她迅速恢复了神情，大步走到鹿晗身边，水润的双眸紧紧盯着鹿晗，像是只能看到他一样，委屈道：“定岚，我好讨厌这个人，可以杀掉她么？”
用那样天真的口吻说着要剥夺别人性命的话。
林冉怔了一下，道：“你……”
凌燕根本看都不看她一眼，更委屈道：“定岚，难道她比我还重要么？”
林冉：“……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鹿晗对凌燕的话无动于衷。
凌燕回头，凶狠道：“什么变成这样？别一副跟我很熟的样子！”
林冉张了张嘴道：“我是安乐姐姐，你忘了么，安雁……”
那个菱花胎记她记得很清楚，分明是她的庶出妹妹蔺安雁身上的，而这张脸，虽然已经较当年变化了许多，但仔细看仍能分辨出相似的轮廓。虽然她和这个妹妹关系并不是亲厚，可如今家中尽亡，就算只多一个亲人也是好的。
“什么！怎么可能，你不是已经……”死了么……
凌燕神情瞬间变得不可置信，“不，不可能！我不认识你！”
林冉：“安雁，我看到了你的胎记……”
凌燕神情一变，更加凶恶：“看到又怎么样，难不成你还想同我认亲？我告诉你，绝对不可能！从小到大，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了！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转头，她便对鹿晗道：“定岚！我只求你这一件事，杀了她好不好？”
鹿晗的目光很平静：“不行。”
凌燕愤慨道；“为什么！”
不知何时，凌画斜抱着手臂出现，目光冷冷，带着讥诮：“还没看出来么？我家公子喜欢的根本就不是你！赶走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不妨真的试试你和她谁在公子的心里分量比较足。”
凌书也朝着刀闲闲道：“本大爷真受不了你这个假名，姓什么不好非要姓凌，真让本大爷恶心！”
凌燕却还是死死盯着鹿晗，仿佛还在期待鹿晗会像过去无数次那样，听从她的话，帮她做无论多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只是，这次，她失望了。
鹿晗根本没有回应她的意思，而是径直走向了林冉。
凌燕咬了咬牙，转身便走。
鹿晗走到林冉面前，低声问：“你很难过？”
被人说讨厌，还是自己目前唯一的亲人，这一瞬间的情绪根本一言难尽。
天知道自己在认出她的那一刻，有多喜悦，然而……
微微冰冷的手按在林冉的脑袋上，清雅低沉的声音道：“别难过了。”
林冉摇头：“我没事。”
鹿晗：“刚才……对不起。”
林冉：“什么？”
鹿晗摸了摸唇。
林冉的脸一下红了，见到凌燕和她说的话的冲击让林冉一时都忘了鹿晗之前对她做了什么。
轻叹了口气，林冉道：“没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亲，而且更亲密的事情不也都已经做了。
“我在乎。”鹿晗突然开口。
隔了一会林冉才反应过来，他是在回答她之前的那句“反正你也不在乎”……
“刚才我说谎了。”
鹿晗纤长浓密的睫羽扑闪了一下，落寞的投影落在完美的脸颊上，是片浅浅的阴翳，“在房间里，我没有把你当成她，我只是……”
把你当成了幻觉……
并不是故意说那些话让你不开心，我只是觉得害怕……
好几年前的记忆，以及你冷淡的不辞而别，都那么的令我不安。
他忽然停住，不敢再说下去。
神情也骤然恢复了第一次重逢时的冷淡，转身立走。
林冉：“……”
这又是怎么了啊？
凌画连忙道：“少夫人，你还不快去追啊！”
林冉：“追？”
凌画理所当然道：“对啊！你就打算让公子这么消沉着走掉么？”
林池：“可是……”
不是他说话说到一半撂下她走掉的吗？
凌画推林冉：“没什么可是！再不走就追不上了啊！”
见林冉还没反应，凌画立即换上一副哀凄神情，抹了抹眼角，声音哽咽道，“公子这两年其实过得很不好，我们看着都难过，少夫人，只是稍微稍微安慰一下公子都不行么？哪怕只是让他睡个好觉而已？公子他真的已经……”
看着林冉远去的背影。
凌书不由感慨：“阿画，你的演技是越发的好了啊。”
凌画也感慨：“唉，还是林姑娘好，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
凌书冷哼：“喂喂，之前是谁一天到晚说林姑娘太冷淡太平凡根本配不上公子的啊……”
凌画咳嗽了一声，扭脸：“有比较才有效果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