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流星坠落之夜。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烧焦味和恶臭。
“这不是一个好兆头。”年轻人紧张地左顾右盼,雪花像纸片一样围着他打转,他的胆量和他的身高一样矮小,“我们撤吧。”
天空更暗淡了,云层把月亮都遮住。一阵飓风吹来,把年轻人最后一句话吹散了。
“没胆量的家伙。这里像是刚发生了一场战争。怎么?这些死人吓着你了吗?”胖子在旁边笑。
狂风席卷着乌云,忽然一道蓝色的闪电从黑压压的天空中激射出来,一闪即逝,附近一颗大树轰然倒下。
小个子看了看,面部抽搐了一下:“之前也有这样大的闪电,把前面那座贵族楼都给劈没了。我估计里面的贵族都被电傻了吧。——今晚诸事不宜,我们应该暂避风头。你说是吧,老大?”
卫通神本来没想参与到他们的争执之中,三十五年的人生阅历告诉他这时候应该沉默。他一直默默地看着天空,乌云之上有五颗燃烧的流星拖着长长的焰尾,有规律地旋转,呈现出五角星的形状。雷光又闪了一下,卫通神皱起眉。
“别忘了我们来这里是干什么。”卫通神只说了一句话。
可是小个子还是害怕,他总觉得有些不安。前面都像是发生了火灾,死了好多人。他看过很多书,阅历更丰富,但这些阅历现在害了他。所有读到过的古老传说一瞬间全都涌入脑海,吓得他双腿发抖。
三个人不断深入,愈发地感到不可名状的惊恐。就连胖子也开始紧张,一身肥肉忍不住乱颤。
很快他们走到了那栋贵族小楼前,但这座小楼早已面目全非,大火掩盖了这里的一切痕迹。
“真的是被雷劈的吗?”卫通神喃喃自语。
“还要再深入吗?”小个子声音开始哆嗦。他一脚踩到一个死人,又尖叫起来。一小截燃烧的木桩掉到脚边,火光映照出死人的脸,狰狞恐怖。
“帝国的人恐怕也来了。”胖子眯着眼睛向远处眺望。这里是大陆的最南端,一眼就可以望见大海。
大火已经蔓延到海上,通过火焰带来的微光,可以看到海面上几艘巨大的舰船。
“帝国来干什么?”卫通神低喝一声,自内而外的磅礴气势奔涌而出,形成一层肉眼可见的淡淡光辉,把三个人都笼罩起来。
小个子瞬间平静了许多。
“不要管帝国的人,尽量不要跟他们相遇。”卫通神淡淡地说。
胖子也情不自禁发出舒畅地声音,喜道:“不愧是老大,单凭气势就能达到六重天道的圣尊实力!”
卫通神一脚踏出,脚下像是一股波浪渐渐荡开,周围的火星、碎屑、草泥、树皮都纷纷避让。
最终三人在甬道门口停了下来。
“这就是薛氏贵族的地下墓室入口吧?这么轻松就被我们找到了。我还以为藏得多深呢。”胖子笑道。
“大火把这里的机关都烧干净了,所以它才暴露在外。我们进去吧。”卫通神道。
“盗墓吗?”小个子声音发颤。
“不是盗墓。当然你可以顺手带一点财宝回去,如果有的话。”胖子说。
卫通神呼吸开始加重,他知道这不是一般的墓室。按理说他的资历早已让他无所畏惧,但这次不同。
前些天卫通神听说了“潘多拉”的事情,他就意识到事态的严重。他甚至不知道这个名为“潘多拉”的是什么东西,但这东西在历史上只出现过少数几次,每一次都引发了腥风血雨。
灾祸和苦难会从里面出来,源源不断,它们是邪恶的军团,会吞噬这个世界。城里的老人都这么说。
听说“潘多拉”出现在薛氏宅邸的墓室,卫通神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他必须趁那个充满污秽与邪恶的东西发挥功效之前就破坏它。于是他来到此地。但却发现这个地方已经先人一步被破坏了。
如果“潘多拉”已经被人拿走了就糟了。
卫通神随手捡起一截地上的火把,走在最前面引路,在甬道穿梭。小个子被这股不知从何而来的寒气冻得直打哆嗦,这股寒意似乎突破了卫通神的光幕。
甬道两侧似乎在滴水,却不知水源从何而来,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声音,让人心绪不宁。
伴随着滴水声一同而来的还有若有若无的哭声。三个人都不寒而粟。
“喂……那、那是什么东西?”小个子指着墙面,无比惊恐。
卫通神把火把移过去,看到墙面上自甬道深处无数漆黑的影子如同黑色的潮水把他们三个人的影子吞噬。
“影子被吃掉了?!这个该不会就是……”胖子也无法镇定。
卫通神把火把仍在地上,用脚踩灭。甬道里变得一片漆黑。
“如果吃影子的话,还是我们主动让影子消失为好。”卫通神淡淡地说。
没有光确实没有影子,但他们什么都看不见了,只能摸索着前进。
穿过漫长的甬道,他们来到墓窖之内。
墓窖里有光,不知光源从何而来。三个人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这里有无数的墓碑,历代每一个薛家人都埋在这里。
哭声更强烈了,声源似乎就在这里。
三个人走在死者之间,脚步声在墓窖里回响,墙上窜动着他们的影子。
“薛家所有的人都埋在这里吗?”胖子开口道。
“看来是这样。”卫通神道。
每个墓碑前都有雕刻着死者容貌的雕像,他们仿佛进入了石像群之内,一举一动都被这些石像无神的双眼监视。
小个子轻轻碰了其中一个石像,石像的脑袋立刻从脖子上脱落,掉在地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小个子赶紧缩回手,跟上卫通神的脚步。
“这些墓都被人翻动过了,看来有人比我们早来到这里。”胖子说道。
他们又往前走了几步,看到许多空墓,这应该是给未来薛氏的人准备的,一代又一代的薛氏贵族永生永世被埋葬于此,望着永不亮的黑暗。
“我们走吧……潘多拉说不定已经被其他人拿走了。”小个子催促道。
卫通神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整个墓室在一瞬间安静下来,除了哭声。
“你们注意到了吗?”卫通神说,“这里没有我们的影子,潮水一般的黑影早已把它们吞掉了,黑潮的中心应该就是发出哭声的地方。”
“是邪恶之源吗?”胖子皱眉道,他的额头已经流出汗来。
“影子被吃掉了还能活吗?”小个子颤颤地说。
“谁知道呢?”
卫通神继续深入,在墓窖的尽头,他看到了一个哭泣的孩子。
孩子坐在地上,双腿抱着膝盖,然而他的影子却高高伸着双手,黑影从双手处开始无限向外延伸。
“这个小孩、是潘多拉?”小个子不敢靠近,远远地说。
孩子忽然抬起头,卫通神下意识后退两步。与想象中的邪恶不同,孩子有一张清澈的脸庞。
“你愿意做我的朋友吗?”孩子说道。
卫通神愣了一下。身后的胖子和小个子也愣住了。
“如果他就是潘多拉,那我们应该尽早……”胖子把手比作刀形,在空气中挥舞示意。
“不可。”卫通神制止了他。
“为什么?趁他现在还不强大……”
卫通神一直在摇头:“他不是潘多拉,不是什么恶魔。据我所知,潘多拉是没有心的。可是你们看,他会哭啊。”
胖子沉默了。
“你叫什么名字?”卫通神问那孩子。
“我、我叫徐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