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过十秒没站起来,你输了。”平平的语调,一听就让人极其火大。
“我靠——”白启连怒喝也变得有气无力,刚待反击,那平静的语声又响起了:
“不过,如果你还能站起来,输的就是我。”
白启一震,一翻身坐了起来,看着眼前还没戴上眼镜的少年用雪白毛巾擦拭着完美得令人嫉妒的面容,一时觉得头脑颇为混乱。
“体力、耐力早已到了极限,意志力支撑下的力量、速度、准确度、判断力都会越来越低,这就是我现在的状态。而根据我的判断,你的体力还足够支撑至少五分钟,所以我用了过肩摔,你的技巧实在太差了。”何远浩从脸上拿下毛巾,又用同样的仔细程度把手擦得干干净净。
听完这个长得不可思议,同时坦率得让人无语的句子,白启脸上的表情——不管之前是什么——渐渐收敛了。忽然,他跳起来一把夺过何远浩手中的毛巾,用力在脸上不停地擦着,闷声闷气道:“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
沉默良久。
“索斯说,对值得尊敬的对手要坦诚。”说话的声音已经在三米之外了。
值得尊敬的对手么……
切。
毛巾之下,白启唇角微弯,雪白的牙齿整齐晶亮。忽然,他回头大叫道:“我靠,你的毛巾不要了吗?”
“被你弄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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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然,少年清瘦挺拔的背影停了下来,顿了顿,淡淡道:
“那个女人昨天晚上借我的电脑赶稿。”
白启一愣,久悬的心事终于“哗”一声落了下来。喜悦之下,他竟然忘记了几分钟前还和那个渐渐走远的人打得不可开交,大声喊道:
“喂——你看着吧,天儿一定会爱上我的——”
……
爱上。
何远浩默默念了一遍这个词,一丝前所未有的困惑闪过心头,脚步却丝毫未乱。
算了,与我无关。
与我无关?
极没有道理的疑问坚决地跳了出来,何远浩又揉了揉额角,想道,太久没有运动,集中力变差了。
找个机会去游泳吧。
“请过假了,不要回来。洁具在卫生间,食物在冰箱。”
楚天默默关掉了短信,随手把手机放在了身边。
此时,她随意地坐在阳台上,两条修长的腿挂在齐腰铁栏外晃来晃去,大开本的《药草植物图谱》摊开在腿上,停留在同一页已经很久了,毛绒绒的小狗不知何时已睡得稀里糊噜的,小脑袋抵着她的腰又痒又暖。
小说稿已经发了出去,按理来说可以长松一口气了。可是总觉有什么东西留在了心里,再也挥不去。
今天醒来时已是下午,太安静舒适的环境和彻夜写作的疲倦让她一陷入沉睡就再没有了时间概念。可是,醒来时,竟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被书环绕的陌生环境里!陡一警醒清醒过来,才认出这里是何远浩极具特色的卧室。
其实,这张床也不像看上去的那么硬,被子也很轻软很舒服……
对了,被子……
……应该是趴在桌上睡着了才对,为什么会在这里……是管家,还是……
睡眼惺忪地下床,便看到了那条久待在手机里的短信。
……那,如果,都是他……
脸上蓦一阵发烧,只觉稍一想象那情景就令自己无法忍受。她“嗖”一声蹿进卫生间,飞速洗嗽完毕胡乱吃了点东西,逃也似的离开了了何家,直冲到自己家中关上门才觉得稍稍镇静了一些。
……真是,该死……这是什么感觉……
难道是终于写完小说太兴奋了……?
楚天下意识地伸手抚摸着身边小狗柔顺的背毛,试图接着阅读《药用植物图谱》,却无论如何都集中不了注意力。就在这时——
“天儿——天儿——天儿——”
楼下忽然传来热情洋溢的叫声。楚天好奇地探头一看,正见到白启夸张地挥着手笑得只见鼻子不见眼,一辆极其拉风的自行车停在他身后不远处。“咦?”楚天心中微奇,大声道:“等一下,我现在就下来。”绒绒被叫声惊醒,闷闷睁开眼站了起来,跌跌撞撞朝着楚天走去。
“天儿——你不要动,我上来找你——”
说话间白启已冲进了楼道三步两步跨上四楼,略略有些气喘地站在了楚天面前,但眼睛却因热切而闪闪发光,带着几分说不出的紧张。
刚开了一半门的楚天忽然轻一吸鼻子,神色渐渐凝重了:
“……这个味道是……”
她闭上眼,鼻翼轻轻翕动着。蓦的,她霍然睁眼,一道精芒仿佛闪电照亮了眼底:
“枣泥千层饼!”
白启紧张的神情陡然放松了,他大笑起来,连连点头道:“鼻子很灵嘛,难道是跟养了狗有关?”
只他说话的这一瞬间,楚天已“嗖”一声从白启手中的纸袋里拈起一个热乎乎的枣泥饼,随口塞到嘴里咬了一口,满足地叹了口气,轻声道:“很久没吃过的味道,自从搬了家以后……”眼帘微垂,掩住了几许不该有的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