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后一切照旧。
星期一的早晨永远手忙脚乱。晃晃一路上都想数清楚昨晚睡了四个小时还是五个小时,但是一路都没数清楚,就跟他的名字一样,晃晃摇摇晃晃地来到办公室。主任看起来已经坐了一会儿了。除了刚进单位的头两个月,晃晃坚持每天第一个来最后一个走,后来就再也没有比主任早来过。他也很想给主任一个勤奋上进的好印象,但是他很快就意识到他永远也不可能让这个老头子满意。而且,跟全出版社最出名的老劳模拼勤奋,晃晃知道自己根本没有一点点胜出的希望。主任是八十年代的大学生,在出版社兢兢业业干了一辈子,每次都提前半个小时上班,晚一个小时下班,除了谈工作或者晃晃拿着问题去请教,否则老头子可以在椅子上坐一天不出声。
晃晃一直觉得工作是为了生活这是毫无疑问天经地义的真理,但是从主任身上,很明显可以感受到持这样的思想是应该羞愧的。老先生看起稿子来大冬天能够忘记寒冷,大热天能够忘记酷暑,所有的外部环境对他不可能产生任何影响。晃晃严重怀疑如果大楼起火,在火苗烧到桌子之前老爷子眼皮都不会眨一下。而且老爷子对待工作绝对的一丝不苟。晃晃第一次把看过的稿子交上去,第二天老爷子就退了回来,几乎每一页都被老爷子红笔圈圈改改过,天头地角写得密密麻麻。晃晃读书时在班上也是以功底深厚知名,何曾见识过手里出去的稿子被人这样子修改。但是细细读来,硬伤不说,商榷处无一不是改得妥妥帖帖,令他心服口服,可以说给晃晃上了一堂铭记一生的职业课。
果然,老爷子很快就把晃晃喊过去,拿着稿子,就几个典型的错误指点了一番,然后让晃晃把稿子拿回去再好好看看。晃晃答应一声,恭恭敬敬地说声“谢谢”,老老实实地拿着稿子回位子上去看起来。
一专注时间就过得飞快,隔壁办公室的王胡过来敲门喊一起去吃中饭。晃晃跟主任打个招呼就出来了。出版社在江城市的繁华地带,周围写字楼又多又高,但是吃饭的地方很少。晃晃有时候就跟同事一起去全家便利店买个便当,有时候就吃一份麦当劳或者KFC,如果人多或者谁有个什么喜事,大家会走个二十分钟去最近的酒楼聚个餐。上周社里公布王胡担任责编的一部书获得了政府出版奖,王胡今天领了奖金约了几个交好的同事一起聚餐。
正是饭点儿,酒楼生意很好,一楼的大堂都看不见空位,幸好王胡提前订了二楼的包厢,酒足饭饱,王胡买了单。服务员拿来找零和发票。
在出版社刮发票是有一点讲究的,要大家会推选一个运气最好的人才能刮。并不是在意中奖,而是讨个彩头,沾点喜气。王胡拿着发票突然递给晃晃,说道:“我看晃晃双眉带彩,印堂发红,看来很快就有喜事。让晃晃来刮大家看怎么样?”
晃晃知道这哥们儿在跟他打趣,摆摆手道:“快拉倒吧,我上周买的双色球一注都没中,还是你们谁刮吧,别浪费一次中奖的机会。”
王胡却道:“那可不一定,没有财运,说不定是桃花运呢!”
大家跟着起哄,晃晃就爽利的刮了,赫然“谢谢您”,大家笑笑,起身出门。
有句话说“美女藏不住”。男人解释这句话说是美女长得太出众容易吸引目光,但在女人看来,分明是男人无时无刻不在想那事儿,任何时候都在寻觅美女。晃晃觉得两种解释都有道理,正从大堂穿过,不经意的一望就望见右边角落那张台上就坐着一位美女,谁知那位也正好转过头,四目相接,晃晃才发现原来是他高中时候深深暗恋过的班花唐丽丽,本能就装作没看见要开溜,谁知班花先喊了一声“晃晃”,就过来了。晃晃只好迎上去。高中毕业后大家考上不同的大学就再也没有联系。晃晃对她最新的消息还是中间搞过一次同学聚会,但是班花没来,听说是忙着考托福准备出国。谁想几年过去竟然在江城遇上了。
痞子蔡有句名言,“在故乡的海边遇见初恋情人,绝对跟在陌生城市的麦当劳门口碰到的感觉不一样”。晃晃真希望这次遇见是发生在故乡的海边,当然他更希望这个时候他是轻裘豪车知名人士粉丝挤成人山人海,但是他只是一个为生计奔波的小白领,而遇见也没有发生在故乡的海边。
晃晃,好久不见啊?听说你也在江城市,但是没有你的号码,所以没法联系上你。班花貌似有些兴奋,让晃晃颇为意外。
哦,还好,就混日子呗。不是说你出国了吗?怎么会在这儿呢?
真是太巧了,竟然能在这里遇见你。我后来没有出国,哎说来话长。我来江城有一阵子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这是我的电话你存一下。我们再约个时间聊好吗?
啊,好呀,我也这么想。晃晃急忙答应下来,然后掏出自己的名片递过去。
班花接过,把出版社名称和地址念了一遍,高兴地说道:“不错啊,你现在可是高级知识分子了。这是我的名片。那边在喊我,我先过去了。”高跟鞋蹬得地板蹦蹦的响。
哦好的,你先忙。晃晃急忙收好。接着目送的目光,终于光明正大的把班花好好打量了一遍,腰肢还是那么细那么软……忽然想起以前读高中时大家一起在教室里想着各种法子去接近她,在背后又是怎样的yy她。又想起去年回老家时听说当年班上同学已经有好几个都结了婚生了娃,不禁叹了一口气,唉,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可是哥们儿已经老了哇!
走出酒楼忽然想起刚才王胡说他要交桃花运,不禁小心脏又扑通扑通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