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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上

我在这座桥上已经呆了很久了。

来过很多人,走过很多人。

很多已经走了的人兜兜转转又来了。

每个人身上都有很多的故事,有悲伤的有开心的有平淡的,但到了我这里又统统变成悲伤的。不用担心,这些故事总要讲给我听,将这些放不下的愁绪熬成一碗汤,忘记过去,才方便他们走入下一个轮回。

我没有名字,只是人们习惯性地唤我孟婆。

一个灵魂引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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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她很久了,我这份工作做久了,能引起我注意的已经寥寥无几了。我尊重每一个过往生灵,却不刻意记住他们,来我这里是通往下一世的唯一之路。走与不走却是看每个生灵自己的意愿。

她来了我这里八十次,每一次见到我都迟疑的走开。我并不心急,她总是要来的,她还是个有欲望的生灵,忘川河畔的时间是停止的,无趣又腐朽。

“婆婆。。”

我抬起头看向她,第八十一次来见我却是第一次对我讲话。我示意她坐下。

“我来给你熬碗汤。”

她似乎放下心来,左右看了看,眼神里有了新的光彩。

“我会到一个新的世界吗?”

“你会有一个新的人生。”

“新的人生。。还是会伤心难过吗?”

“会,但也不总是。”

她咬咬下唇。

“下一世,我还会长成这个样子吗?”

“不会,新的身体由你的父母决定表象,与上一世无关。你会有新的人生。”

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又像是没有,说不清楚的表情。

沉吟许久。

“我把我的故事讲给你听。”

“好”我点头回应,低头加了一味作料,我的汤锅里浮现出了她回忆的大致面貌。

故事的开始是她漫长青春的暗恋时光。

少女轻梳妆,遥盼少年郎。

她见他第一眼的时候,就觉得这真是一个好看的人。粗黑的眉毛,圆圆的眼睛,挺拔的鼻子,嘴巴紧抿,她从他紧抿的程度与线条就能看出来,他一定是一个倔强的人。

她歪着头坐在树枝上,没皮没脸的大胆望着他。

太师次女,天真烂漫,活泼讨喜,聪明机敏,却偏偏相貌平庸,体型圆润。

本来相貌一事没什么好可惜的,就算之前的优点统统没有,只要是太师家的女儿,谁还愁嫁。却偏偏她看上了宁王之子,偏偏她是个死心眼的姑娘。

宁王死得早,留下了一大堆的妻妾和一个没几岁的世子。

皇帝发愁,宁王虽然不是个东西,但毕竟是自己的亲弟弟,赶尽杀绝这种事自然做不得,他妈太后还活着,做掉弟弟已经是极限,若是光明正大做掉侄子,只怕他妈一口气上不来,去见他爹。伤心难过不算,百年之后自己还会落得个不孝的名声。

在宁王府放任自流?不行。保不准在外听了什么奸佞小人的话长大了也学他爹没事谋个反什么的。接进宫里来?这权术险恶全在深宫之中,自小学会了,长大对付他儿子就不好了。思来想去,找不到更好的解决的办法。

一咬牙,将太师宣进了宫。

太师是宁王谋反一案的重大功臣,跪在殿内颤颤巍巍满头大汗的听着皇帝陛下的弦外之音,不由老泪纵横。

“陛下,您这是将烫手山芋丢到老臣的怀里呀!”这仇家之子,还是太后亲孙。轻不得重不得,不能养的好,还不能养的不好。

“唔,话也不能这么说。食君俸禄忠君之事嘛。”

想了想太师每月领的那点可怜的俸银,大约皇帝也知道自己做的不太地道,想着做些弥补“太师,你帮朕这一把,日后朕许你一个心愿。”

已经是最大的让步。太师无力回天,只得见好就收。

他们之间的相遇便是这样凑成的因。

她自小便调皮捣蛋,惹得家里鸡飞狗跳。

他自小安静沉稳,知道寄人篱下,也懂世事艰难。

她是太师家的次女,其实便是小女儿。太师家五子二女,她排行最后,全家宠溺,恣意张扬。眉目间皆是爽朗明快的神色。

只有她母亲看到她越来越圆润的身材,越来越管不住的性格异常发愁。暗暗下决心,一定找一户平顺安稳的婆家,女婿不用多有本事千万要忍耐好脾气才行。

并不知道母亲的心思,她满心都是新来的小哥哥。

她缠着母亲也要上学堂,同哥哥们一起读圣贤书,讲大道理。母亲被她缠得烦了,想着年纪小也不大影响,便穿了男装混到学堂里听听学问也无妨。

换上她五哥小时候的旧衫,头上总的两个角梳成了一个小小的发髻,背上小书包圆润可爱得紧,母亲实在忍不住,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两口又捏了两下才作罢。她知道这样好看就蹦蹦跳跳的到处显摆,还特意在他的眼前多转了几个圈,换了他几个白眼。

太师知道她要去学堂,只说姑娘家多读些书也是好的,便准了。实际上,是拗不过她母亲,太师惧内这件事,早已不是秘密。

和哥哥们一起去学堂,和哥哥们一起下学堂。学堂里全是宗族内的兄弟,并没有外人。

除了他。

她是女儿身这件事瞒不了人,太师最头痛的小女儿,没有人不知道。凭着太师在庙堂越来越高的地位,学堂内的兄弟们对她的示好也越来越明显。

她并不在意,她好奇地观察着他的一切。

他腰上别了个漂亮的玉石坠子,头上随便挽个发髻都那样好看,他小小年纪绷着一张脸有趣得紧。

老师们讲的东西他都认真地听,认真的做着笔记。

宁王之子这个尴尬的身份让他的生活并不愉快,学堂内的学生平日不高不低的言语攻击,老师们闪躲的眼神,不论他学习成绩如何优秀都换不来一句夸奖。仅仅这样程度的不愉快也就算了。

他去一趟茅厕就发现他刚刚抄好的习字不翼而飞,从此不敢随意喝水。不知怎的就会被绊倒,不知道原因的受伤,箭术课程被人动了手脚的箭头。

挫折与磨难伴随着他的整个童年与青年时期。

她当然看不下去。

起初她只是好奇,这样一个好看哥哥,又不像其他人对她讨好谄媚,就静静的立在那里,独自盛开,独自凋落。

眼神明亮,意志坚强。

她说不出的原因,就是看不得有人难为他,看不得他不得不隐忍藏起来的委屈。

三堂哥偷偷往他磨好的墨水里倒朱砂,她就将自己磨好的换过来,不顾自己写出来的字颜色杂乱,惹得一阵嘲笑。

大哥哥家的侄子年幼不懂事,偷偷将沾了血的死老鼠丢进他的书包里,她怕他会害怕,忍着心惊与恶心偷偷将老鼠抓了出来,却在抓出来的时候被他看见了个正好。她手忙脚乱的将那脏东西藏到身后,换来了他的一声轻叹和一个白眼。

大约,以为她要做什么恶作剧未遂吧。。她想。

第一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是在一次法学课上。

授课的夫子将他叫起,让他回答‘叛乱贼子当何如?’

课堂上所有人都观望着他,看他如何谈论这件事。包括她。

他皱了皱眉,将前朝案例,一一列举,甚至谈论了宁王叛乱一案所给出的所有判决,根据不同事例,不同程度的犯罪给予不同程度的连带之罪,并且在课堂上大讲了一段连坐是刑法中最伤及无辜的条例。

她坐在左边遥遥的望着他那张侃侃而谈生动的脸,想着这般优秀的男子就该拥有广阔的天空。

显然课堂上的夫子并不这样想。

能够这样客观公正的在所有人面前讨论父亲之死,他自然不是一般人。夫子是个阴损的人,只淡淡的让他坐下,没有表扬没有批评,轻声细语,语调却足以让所有人听见。

“真是什么样的人有什么样的儿子,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语气鄙夷至极。

世人皆知,宁王生前曾帮助修改过律法。

学堂整个沸腾了起来,几乎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讨论着关于他的一切。不管是褒是贬,她知道,这都不是他所喜欢的,她看到了他空洞的眼神里写满了对这个世界的失望,藏在书桌下的拳头紧紧的攥起。

那一刻,她才开始真正的认识到,大人的世界,如此的实际,如此的肮脏不堪。

几乎想都没有想,她抄起桌案上的砚台朝讲台上的夫子砸去。刚好砸中夫子的额角,血同墨水一起流了下来。

学堂再次沸腾,两个学生将被血吓昏过去的夫子抬到医馆里,又两个学生跑去通知宗学里的掌教。人来人往,嘈杂混乱。

她四哥急忙将她拉出学堂,五哥跑回家通知母亲,她父亲最是尊师重道,若知她闯出这样的祸,真没准会一不小心打死她,要先找母亲护着她才行。

她同样是慌张害怕的,就是一时冲动,怎么手法这么准。。还给见血了。。

还好她五哥报信及时,她母亲威慑住了她父亲,不轻不重被罚了几天紧闭,学堂却是想都不要想进了。

同时京城里众多流窜的小道消息中多夹杂了一条:太师幼女甚是倾慕宁王世子殿下,小小年纪便能冲冠一怒为蓝颜,甚有前途。甚有前途。

太师很是发愁,太师夫人同样发愁。

她同样也在发愁,去不了学堂了,只能每天开着窗子,目送他上下学。

偶尔有的时候她也在想,这般迷恋心动不顾一切,到底是因为什么。那个人从头到尾没有回过头来看过她一眼。但大多的时候她在想的是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在学堂受委屈,有没有孤独的伤心难过,有没有倔强的抿着嘴巴不让眼睛里的失望被其他人看见。

十七岁,到了说亲的年纪。母亲为她相好的几家公子都被她推了去,割了头发立志一生不嫁。太师大怒,拿着剑就冲进她屋里要剁了她。

她软软的跪在地上,两行清泪一流,委屈的叫了声爹爹。太师便铩羽而归。

终是疼了多年的小女儿,红着老脸跑到他面前,问他对终身大事可有什么想法,侧面表示我家女儿其实除了有些圆润还是不错的云云。

她对他的心思世人皆知,他装糊涂的将话题绕开,不过是对她没有这个心思罢了。总不能强人所难,太师摇了摇头,绕出了院子。

她从来没有报过希望,因为将他看的太高,自己终是配不上他。

她依旧灿烂的活着,不因墙外世人的嘲笑而沮丧。读书写字,骑马看花,偶尔还扮作男儿身去几次娼寮。算是见过世面的人。

她母亲见她越来越开阔的眉眼,越来越圆润的身材终究是想通了,这个姑娘了不得就被家里养一辈子好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他到了年龄,袭了他父亲的爵位,再不是宁王世子,而是真正的宁王殿下。开了府,终于要搬出去了。

她心里难受,偷偷的喝了几壶她哥哥们偷藏的好酒,酒壮怂人胆,终于鼓起勇气打算找到他当面表达一下内心强烈的倾慕之意。

老天不作美,她出门没几步就下起了雨。

她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听着心底好不容易冒出的一点火星,就这样‘呲’的一声浇灭了。

还是想看他一眼,开了府,搬出去之后,就是娶妻的时候了。再相见,不知何年何月,情况如何了。

磨磨蹭蹭走到他的窗户外面。

他安安静静的坐在窗前写字,后背挺得笔直。虽然看不清,但她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细节。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从小到大的梦,终究还是无疾而终了。

这样想着,再看向他时,却发现他也同样定睛看着她。一时间的不知所措,习惯性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他招手示意她走近,看见她站在窗子下面,低着头,扭捏的攥着裙子,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委屈的红了的眼睛,深深的叹了口气。

摸了摸她已经湿透的发顶。

“下着雨在外边呆呆的望着,怎么这么会让人操心。恩?”尾音轻轻的翘起,转了个圈在她耳朵里面久久不能散去。她觉得自己听错了,抬头望去,便看见他探出的半个身子,嘴巴轻轻地印在了她的额头。

她张了张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五月,皇帝驾崩,太子即位。

新帝当政,总要大刀阔斧,改些政策。

太师年岁已大,总是力不从心,终于上书告老。

刚刚即位,自然是不会放人的。驳了太师的上书,表示我刚上位你就走人,对我有什么意见你直说呀。太师只好颤颤巍巍继续任职。

人心惶惶,只有她内心偷偷的欢喜,至少守丧三年他无法娶妻了。

七月,她三哥刚刚升到中领军,北方的羌人见朝中新帝上位,政权不稳,频频挑衅。好男儿保家卫国,义不容辞。一门心思上了前线。

她母亲挂念得紧,整日没事就到佛前跪拜,祈求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她远去征战的三儿子能平安归来。

战争持续了三年,久到她小侄子都会到处跑着叫姑姑了,她的哥哥仍旧没有回来。将士死了一批又一批,将领换了一个又一个,战争仍旧不见结束的模样。

不知谁出了这样一个馊主意,要立文韬武略样样精通的宁王带领两万士兵到前线参战,指挥军队。也不知道为什么,皇帝脑子抽筋竟然准了这个馊主意。

他出征的这一天,骑着高头大马从人群中远远走来。她早早就换了男装跑去城门口看他,想着前路凶险,送他最后一程。

却忘记了今非昔比,为宁王殿下送行的人排满了整条街。看着周围许多的漂亮姑娘手里捧着祈福袋,摩拳擦掌的算计着第一个冲到他面前将祈福带挂于他胸前的时候,表示十分惊讶并且相当后悔。

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去求个平安符来真是的!

很快也就释然了,毕竟这么多人认真祈求过上苍了,宁王殿下一定可以平安归来吧。

前一晚,她一夜没有睡着,翻来覆去的害怕担心,却终于将二十年的心结想开,并真心真意的希望着,就算这个男人一辈子不爱她也没关系,只希望他能一生平安,同他爱的女子幸福长久。就算不是她也没关系,就算一辈子只是看着他也好,一定要平安喜乐才好。

他稳稳的坐着,她依旧没皮没脸的躲在人群中贪婪的看着他的脸。

他在人群中一眼便望到了她,依旧白胖圆润的样子,从不知道掩饰这般直接大胆的望着他。失笑,下马。

人群哗然,看着他走进人群,几个大胆的姑娘已经开始将手中的福袋递了上去,当做送行的礼物。他点头谢过却并不接受,将她一把从人群中拎了出来。

见她一身男装,扯了扯她头上的帽子。

“这身装扮,躲在人群里做什么?”

“我。。我是来给你送行的呀。”

见她眼神闪烁,神情紧张。无奈的摇了摇头。

“拿来吧。”理所当然的伸出了手。

“啊?”她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头。“拿什么呀?”细声问道。

见她这般,耐着性子柔声说道“既是送行,将你准备的礼物拿出来呀。”

她反应过来,不禁大悔。

“没.没有。”抬头匆忙望了一眼他的神色。

“我没想到,能和你搭上话的。。本来。。本来就想远远地瞧你一眼。”

就想远远地看着你,不打扰,不烦心。

他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声音更加的温柔。

“既然没准备礼物,那,便送我个现成的吧。。”

他抬起她的下巴,将嘴唇对准她的嘴唇,随即声音消失在唇边。

四周响起了一片的抽气声和心碎声。

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紧闭的双眼,想着这若不是梦境,恐怕明日京城的小道消息中就该有她苦恋多年终成正果这一条了。

不意外的见她脸蛋红红的对着他发愣。伸手从怀中掏出一把精致的带鞘匕首,塞到她的怀里。

“这便是我的聘礼了,等着我回来。”

回身上马,留下呆愣在原地的她。

他走的第一年里,局势并不乐观,谣言满天飞。她拿着他送的聘礼想着若是他以身殉国了,她就以身殉他。他一生孤独,总不能在地下依旧独身一人。

第二年,拨云见日,战争结束,大获全胜。说不得是他的能力卓越,还是那许多女子祈求的平安成了真。

京师人民欢欣鼓舞,她母亲也终于放下心来,跑到佛祖面前跪拜还愿。

顺带着她也一同还愿。

幸福似乎已经推开了这扇门。

而命运之手的转折才刚刚开始。

军队以驻守边疆的名义迟迟不肯班师回朝,宁王谋反的流言在京城四处流窜。皇帝慌张,宣太师入宫。

两个时辰后便有太师伙同宁王谋反的消息传出,太师被当场赐死。

太师府被围,全家剩余七十三口统统关进了天牢。

政治诡变,风云莫测。

她出嫁的姐姐因为出嫁从夫,逃过一劫。她母亲在听说丈夫去世的消息之后冷静异常,交代了两句话,就回屋抹了脖子,随她父亲去了。

一夜之间,天翻地覆。

他果然反了。

在外征战多年的三十万士兵当然比在家养了多年的闲散护院要厉害得多,几乎没有遇到什么挫折,只用了两年,他就领兵一路杀到了京城。

城破的一瞬间,皇帝带领后宫诸人才畏畏缩缩的出来投降,表示愿意献出皇位,换一家老小一条生路。

这样姗姗来迟的投降自然意义是不大的,除了显示出皇室族人品质上的怯懦不堪以外。

不需多讲,他顺利登基称帝,从宁王殿下一下翻身成了皇帝陛下。

随后立即提兵部侍郎李敬元为一品大将军,提御史大夫陈平为左丞相。朝廷官员依次换血。

他找到她的时候,她正在掖庭清洗衣物。她已经清瘦了很多,原本圆润可爱的脸庞变得美艳妖娆。早该想到,她并不是样貌平庸的姑娘,只是安逸幸福的生活将她的美丽包容了起来。

一双眼睛动人心弦,却没有了当初一见他便亮晶晶的眸子。

“你回来了?”她平静地问道,就像等待多年的妻子同归家的丈夫聊天一样。

“是,我回来了。”

她放下手中的活计,擦了擦长期泡在水中红肿不堪的双手。

“你是来要我命的吗?”

“怎么这么说?”

她听到他语气中故意显露出的无辜不禁一笑。

“何必绕圈子,这一切,不都是你安排好的吗?”

她一直是聪慧的姑娘,一直看不破不过是因为将一颗心丢了出去。这漫长无望的生活擦亮了她的眼睛,擦清楚了她的心。

走到今天这一步,是他一早就计算好的。

众人面前当众的承诺,突如其来的倒戈相向,似是而非的藕断丝连,不过是想借助皇帝的手将她一家除尽。

多年的忠臣一朝被杀,换来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猜忌和人心惶惶,让他前进的道路方便许多这是其一。

为他自己找到了一个正当的造反借口,并且借此斩杀昏君这是其二。

最后,报了自己二十多年的杀父之仇,借刀杀人没有脏了自己的名声这是其三。

他算是被太师一手养大的,若亲手报仇,不仁不义不忠不孝的名声就背定了。

一箭三雕,玩弄人心的高手。

可笑,她最后才看清楚,白白坑害了她一家七十六口人。

沉吟许久。

“你会是我的皇后,回宫吧。”

皇后?

最后还要利用她彰显他的深情和痴心吗?果真物尽其用!

她再不能冷静,紧拽住他,一双眼睛深深地望进他的心里。

“怎么能这么狠?踩着我一家七十六口人的性命荣耀.我怎能。。怎能去做你的皇后?”终于没有忍住的痛哭失声。

我曾以为你是我的梦想,是我不敢奢望的天堂,却原来是我噩梦的全部。。

全家上下男子全部斩首,女子充入掖庭。那些淋漓的鲜血,不甘的眼神总在午夜梦回纠缠着她。

腊月十三,册封仪式举行,皇后因身体虚弱未能亲自参加,凤印移交,凤袍加身。她还是成了他的皇后,举国上下无不称颂皇帝仁义,不忘多年前的承诺,风月佳话,大热一时。

次年正月十五上元节,国家终于安定,百姓欢庆。京城的街道上摆了数不清的红灯笼,京城上空同样放了许许多多的孔明灯,面具,烟花,一时间京城热闹非常。

她依旧清瘦,再也没有圆润回来。

多日不见笑颜的脸上有了一丝光彩,当她站在皇城的城楼上望着远方的热闹时。他记得她是喜欢热闹的,没有带错。

她回头一脸认真的望着他,眉目间多了两分天真,像极了她最爱他时候的神色。他有些恍惚。

就在恍神之间,她一跃站到了城墙边上。歪着头,就像最初见他时那样没皮没脸肆无忌惮的望着他。

“我初见你的时候就想,这么漂亮的小哥哥,我一定不让他再受委屈了,却没想到,委屈了我自己这么久。”

一个翻身,跃下了城墙,将藏好的那枚做她聘礼的匕首对准心口用力的扎下去。

“.。这个死法,真是没有尊严。但愿下一世,再不用遇见他。”

对面的她将话讲完,脸更加的透明了些。这是即将上路的征兆。

我将熬好的汤递给她“这是你的故事,喝了它,便再也不会被这些愁绪所扰。”

她伸手接过,看着冒热气的汤想了想终是一饮而尽。

走过那段桥,她消失在我眼前,只留下了一只空汤碗和一口冒着热气的汤锅。

---------------第一章上半部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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