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小学的时候,班里成绩不好的后几名会留级。而到了初中,想留级却成了很困难的事情,成绩不好的不能占用名额,赶紧上完了回家种地。
我自然属于没权利占用名额的,而且父亲在一年前就承包了7亩果园,就等我初中毕业和他一起操持。果树三年开始结果,看来我初中一毕业就将作为一名果农,在祖先这片世代生存的土地上继续耕种。
命运在这里拐了一个弯,父亲帮我去办了这件事。
记得父亲在一个晚上带我去了邻村我们校长家里,我提着两条过滤嘴香烟,两瓶酒,父亲则揣着盖房子后家里仅有的三百元钱。
校长很知道我,估计学校里没有老师不知道我这个捣蛋大王。他面露难色,父亲很卑微地请求他。我想起了一个多月前他为姐姐奔走时的样子,自尊心被强烈地激起。
最终还是那三百元起到了作用,买来了我新的开始。
已经记不清回来的路上父亲给我说的话,是很多嘱咐,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争口气,为自己,也是为他。
新房还没有装玻璃,没有钱买,毕竟是夏天,开着就开着吧。在依然潮湿的房间里,我用纸在灯泡上包上一个灯罩,开始挑灯夜战。
先从英语开始,我到现在还记不住几个单词。初一的课本找出来,不停地在纸上写啊写啊,嘴里念叨着,追回一年甚至多年的时光,我需要争分夺秒。
功夫不负有心人,也可能我本身并不笨,成绩一天天好起来,我也和换了一个人一样,一个少年的觉醒,只是为了给父亲一个交代。
第一个学期期中的时候,我考了全班第12名,家人都很为我高兴,我似乎也找到了感觉,更加刻苦起来。
到期终考试的时候,我考了年级第一名,一个后进生如何“重新做人”的故事在学校里流传,一直到很多年后还被人提起,但大家都不知道我“洗心革面”的真正原因。
初中毕业的时候,我被保送到了姐姐所在的县二中,那时候中专已经不是首选了,中专生的就业开始困难起来,读高中考大学的认识被接受,多当三年农民,又能怎么样呢?
这是顺风顺水的三年,我的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考个好大学没有什么悬念。姐姐高考的时候超常发挥,本来以为能考个专科就不错了,竟然达到了本科线,进入烟台师范大学中文系,这可能也是对她三年前经历的痛苦一种补偿吧。
我的高考志愿面临着普通类和师范类的选择,我并没有为教育事业奋斗的理想,仅仅因为读师范不需要学费,我选择了后者,而且要最好的,那就是北京师范大学。
我如愿以偿。父亲在院子里摆了酒席,请来我的老师和亲朋好友进行祝贺,他的脸上洋溢着欢笑,我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姐姐考中专那年对我的斥骂,没有那一刻,我就不会觉醒,就没有今天的场面。
我踏上北上列车的那一天,父亲没有一起去,委托在城里工作见多识广的叔叔送我。北京,这个我读书又在未来安家的地方,他从来没有来过。
一个农村家庭供养两个大学生是很不容易的,尽管我和姐姐读的是师范,但光生活费足以用去家里一半以上的收入。我想尽一切办法挣钱,做家教、贴海报、给毕业生卖装行李的纸箱、写书。。。随着姐姐和我的工作,家里的经济状况终于有所好转。
记得我工作后拿到第一个月工资给家里寄了500元钱,父亲逢人就说,却在给我的信中嘱咐不要寄钱了,家里的果树每年卖的钱够用了。他依然很辛苦地照料着那些本来属于我来料理的果树,我却对种植技术一无所知。
确实,我的钱也不够花,一同分配来的大学生们经常凑在一起下馆子,我基本上“月月光”。
01年10月份,一个不幸的消息突然来临,父亲得了癌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