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满了花圈的吊唁厅面积将近一间教室大,大厅的正中央放着被百合花与菊花簇拥围绕的水晶棺,忧伤的音乐充盈满堂。
在吊唁厅的后壁上挂着梦蝶的巨幅遗像,两边是写着周福到亲自撰写的“梦游与蝶双飞影、血泪老鹅泣孤身”的挽联。
周福到原计划准备在今天上午的时候,通知梦蝶和自己的一些好朋友前来为她送行,但是因为昨晚的那场意外,一切都被彻底打乱了。除了之前和周福到一起来福泽一村的村书记,周福到只告诉了他的好兄弟景德。
此刻,偌大的吊唁厅显得异常的冷清,似乎只有古斯一个人?
但忽然奔跑而来的小身影让周福到惊骇不已,“小,小蜓!?”本能的后退一步,周福到甚至无法判断自己能否经得住小蜓的一轮攻击。虽然事实上攻击者根本无法伤害他的身体,却每一击都会将他逼到精神崩溃的边缘。
忽然间周福到怔住了,那个从没有给过他好脸色的小蜓,却在这一刻紧紧地抱着住了他的大腿,这一刻这个小丫头仿佛找到了依靠,脸上的那份坚毅和不安瞬间消失,痛哭声随即掩盖了忧伤的音乐。
在进门之前,一直看起来很铁面的舞政法署长却在周福到进入吊唁厅前,很人性的为他打开了手铐,因为舞政法知道吊唁厅里有个孩子。对于“少年强,国家兴”这条治国之道舞政法是非常推崇备至的。至于周福到会不会乘机逃跑这个问题,他并不需要担心。因为他知道只要监视住外面那个意图不明的水已,这周福到绝不可能逃出他的手心。
心痛之余周福到心里多了一丝的宽慰,至少被你捧在手心的妹妹赶来送你最后一程了。一只手轻轻地抚摸着小蜓的脑袋,周福到柔声道,“没关系,小蜓不会是一个人,而且我保证一切都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小蜓似懂非懂地抬着头,见周福到仿佛要摸自己头,她立刻松开了周福到并打开那只已经放在自己头顶的手,“少骗人了,我以前那么欺负你,你一定讨厌死我了。现在姐姐死了,你再也不用假惺惺地讨好我了。”说完,小蜓哭跑过去,趴在水晶棺旁大力的拍打着透明棺盖,“姐姐你醒醒啊,你死了我怎么办,你说过会照顾我一生一世的。”
就算是被称为铁血男儿的武警,在见到这一幕也开始眼睛发红。村书记古斯擦了擦眼泪,走到周福到的身边,“这样或许是最好的结局,我会动用我一切人脉为小蜓寻找新的家庭。最差的结果就是去福利院。”
周福到一把揪住古斯的衣领,这个举动让身后的两个武警一阵紧张,不过舞政法却示意他们不要妄动,因为他想要了解这个罪名不明的通缉犯,至于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想法连他自己都说不明白。
“新的家庭?福利院?你听清楚了她是我的妹妹,我自会照顾她让她一生无忧!”
古斯毫不示弱一把打开周福到的手,“的确,原本由你照顾小蜓是最合适的,可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他瞥了一眼周福到身后的武警,意思在明显不过了,“你现在有什么资格照顾她,又有什么能力保证她无忧?告诉你小蜓是个成绩优异的孩子,我绝不容许有人毁了她的前程。”
见两个人为了自己吵了起来,小蜓心里的罪恶感升起,哭声更大了。
周福到和古斯两人听得都是心里一揪,然后很默契地停止了争吵。
“对不起古斯先生,刚刚是我态度不好,你明明帮了我这么多。”周福到对着古斯微微躬身,语气却仍带着一丝强硬,“但是对于小蜓的事我半步不让,我不仅是她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同样她也是我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绝不会让任何人抢走她。”
“对于这些事我充分的理解,可是……”古斯微微前倾了身体,又压低声音,“连报纸上都刊登出了你的通缉令,你到底闯了多大的篓子?”
“没事的,只是一场误会。”周福到轻描淡写地说了这句话后缓缓地走向了水晶棺。
刚刚还哭的那么伤心的小蜓,此刻却只是安静地抽泣,一双被泪水浸湿的大眼睛贼溜溜地盯着周福到。以前她不仅对周福到又打又骂,而且对着他吐口水,挥泥土这样的小恶作剧更是家常便饭,甚至有一次小蜓居然把狗便便放进了周福到的后领里(好孩子别模仿哟)。只是后来她和姐姐搬到福泽镇,周福到很少再出现在小蜓面前才告一段落。但就是这样一个被她欺负、虐待的人居然把自己当作亲人。小蜓忽然觉得周福到有点可怜,而自己却是那么的坏。
来到水晶棺前的周福到早已目空一切,眼中只有他深爱的梦蝶,这种带着宠溺的眼神小蜓很熟悉,那正是姐姐看自己的眼神。“难道他对姐姐的感情,和姐姐对我的是一样的?”
“周福到并不会抢走姐姐啊,他只是希望好好的保护我,就像我保护小蜓那样,而且小蜓也会因此得到他的关爱。”过去小蜓无法理解姐姐这话的意思,她一直天真的以为爱这种东西是有固定值的,当姐姐爱周福到多点的时候,姐姐对自己的爱就会少点,这样最终结果无疑是姐姐不在爱自己了。所以她一直以来非常地讨厌、排斥周福到。
“别在吵你姐姐了,而且手拍疼了你姐姐会很心疼的。”周福到说话的时候眼睛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水晶棺,经过化妆师们的精心打扮修复,水晶棺中的梦蝶体态安详自然,身上穿着一件白色的嫁衣,这是周福到早就心仪好的一件嫁衣,他原本打算结婚的时候让梦蝶穿上,却没想到嫁衣最后变成了丧服。
昨天周福到真的伤心绝望到了极点,但是现在他的心里只是喜悦和忧愁,喜悦是梦蝶有机会复活,忧愁的是外面为什么依旧如此的平静?
“通知家属,梦蝶女士的遗体将在十分钟后移至火化场地,请节哀。”刚刚那位中年妇女再次过来提醒。
“该死,我不是很重要吗?为什么你还不行动?难道刚刚的大义凛然、仁义道德全都是假的?事到关头你也不过是怕死鼠辈?小蝶,小蝶。”周福到的手握的咔咔作响。忽然间,他的拳头上升起了两股微弱的暖流,贴在手上却暖在心中,周福到瞧了身旁一眼,只见小蜓的两只小手握着他的大手,眼神里充满了依赖。
这一刻,周福到的心融化了,他扬了扬嘴角,“别担心,有我在。”再次摸了摸小蜓的脑袋,这一次这个小丫头没有闪避,而是很亲密地靠过来抓住了周福到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