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弘一把年纪,混成了朝廷的一把手,可谁都知道刘彻的一把手也不是那么容易当的,以前几任丞相的结局来看,这个位子绝对是烫屁股的,不是被人斗得一鼻子灰,就是莫名其妙被赶走了。
公孙弘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既无显贵的出身,更没天大的功劳,仅凭皇上一时的喜好登上相位,也不是长久之计。
因此,公孙弘始终坚持以上意为处事准则,在朝堂上,公孙弘甚少发言,避免与同僚们发生冲突,一旦涉及飞短流长的话题,则把它放在与刘彻单独会面的场合才开口。应该说,公孙弘摸透了刘彻的心理,如此一来,他在刘彻心中的形象便成了忠厚的能臣。
汲黯曾经无情的揭露公孙弘他这是伪善,刘彻把公孙弘召来对质,公孙弘不慌不忙仅凭三言两语就让汲黯惹了一身臊。汲黯无奈,只能感慨别人多活了几十年,姜还是老的辣啊!
公孙弘也有受挫的时候,这次遇到的同样是皇帝跟前的大红人,人见人怕的中大夫主父偃。主父偃不但嘴皮子厉害,而且笔杆子也是厉害,他的奏折刘彻每篇必看,若是不小心被他盯上,一封检举信上去,保准有人人头若地,你连反驳的余地都没有,像燕王刘定国就死在他的检举下,燕国从此国除。
有人提醒主父偃你太横了,主父偃却不以为然,说本人穷困潦倒一辈子,父母不认我,兄弟姐妹疏远我,宾客们抛弃我,我如今得势了,就不能横点么?
当然,主父偃有横的底气,事实上在文官中,就数他的脑瓜子好用,他拥立过卫皇后,替刘彻想出了推恩令,能检举不法。
主父偃职任中大夫,在刘彻着力打造的内朝中位置十分重要,而公孙弘身为丞相,又是不可缺少的执行机构,主父偃与公孙弘一内一外,按公孙弘的处事原则,两人本不相干,更不会发生冲突。
元朔二年,两人却罕见的大吵了一架,两人却罕见的大吵了一架,事因在之前也提过,即要不要设立朔方郡。主父偃提出设立朔方郡并经营之的构想,而公孙弘却极力反对,认为多增加郡县和民众会消耗国力,大家现在过得不是挺好的么?何必多养一些人。
善于揣摩圣意的公孙弘这次算是犯了糊涂,他为了压压主父偃的气焰,似乎忘记了刘彻不过而立之年,对于这么一个雄才大略好大喜功的帝王来说,开疆拓土是必然而且是唯一的选择。
刘彻没有当场批驳公孙弘,这老头如此执着他也是第一次见,为了顾全大局,下朝后刘彻特地派了个人到丞相府上,把设立朔方郡的利弊跟公孙弘说明白,那架势就像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先生在教一个刚入学的懵懂学童一般,让公孙弘颜面尽失,最终迫使公孙弘同意了设立朔方郡,而且违心地说出自责的言语。
事后,公孙弘把帐算在了主父偃头上,一旦有机会,他便会像杀郭解一般对主父偃下手,而且他相信这一天很快就会到来。
我们都知道,主父偃此公颇有智慧,就是横了些,在敛财的效率上不亚于任何人,朝廷上下不少王公,官员害怕主父偃,为保无虞,只能主动向主父大人行贿,而主父偃来者不拒。
主父偃想把女儿嫁入王室,图个靠山,他挑来拣去,最终敲定了齐王刘次昌,但是齐王和齐国纪太后拒绝了主父偃的提亲,这让主父偃十分恼火。
主父偃找了个时机向刘彻进言,提出齐国是大国,应当由皇上的亲弟或儿子担任国王。
主父偃实在高明,一句话落到了刘彻心坎上,见刘彻连连颔首,主父偃知道皇上已同意了整顿齐国,现在就差理由,他马上给出了理由,“听说齐王有**事,应当借机整顿。”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刘彻马上任命主父偃为齐相,前往齐国查明真相。
主父偃怀着报复的心理到达齐国赴任,他的家人故旧听说主父偃荣归故里,特地千里相迎。
主父偃见到这些熟悉的陌生人,心里不是滋味,想起当年不待见的时光,一丝苍凉涌上心头。
他把众人召集起来,命人拿出五百金,在众人的惊愕中往地上一抛,众人面面相觑,主父偃说道,“我年轻时你们都看不起我,现在我升官了,你们出行一千里来迎接我,我们还是有点交情的,我也不能毫无表示,你们就把这些金子捡了去,从此我们就断交了!”
说罢拂袖而去,留下众人的一声声叹息。
主父偃在齐相任上做的第一件事是把齐王府的侍卫丫鬟都抓了起来,严加讯问齐王的不法罪状。
齐王刘次昌听到风神,日眼忧心如焚,绝望之下,只能畏罪自尽。
主父偃总算出了一口恶气,不过,恐怕他做梦也不会想到,以告人为家常便饭的他也会被人在后面捅一刀—被人告了。
齐王被逼死的消息传到了赵王的耳朵里,当年主父偃来赵国谋碗饭吃,赵王也没有待见他,还把他赶出了赵国。自从主父偃整死燕王后,赵王早就对主父偃畏惧,担心哪天主父偃记起陈年旧事,把他也给告发了,他对主父偃有仇视之心,暗地里收集主父偃的罪状,却因为主父偃在长安不敢上奏。如今齐王也被逼死了,再不出手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趁主父偃不在长安先下手为强。
赵王急忙写了封奏折,差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
奏折送上去了,赵王仍然惴惴不安,毕竟要弹劾皇上跟前的红人,他也冒着极大的风险,如果不能致其死地,依着主父偃的个性,那赵王的死期就到了。
主父偃腹背被人捅了一刀,他却浑然不知。
主父偃即便知道了,他也不担心有人会在他后面尥蹶子,因为他认为皇上用的是他的才能,而不是人品。
事实上,的确可以这么说,一封信不足以致主父偃于死地,不过他却忽略了,躲在暗处的公孙老头早就伺机报复主父偃,他可没那么容易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