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御史大夫已经尘埃落定,唯独大司马这个位置还是空着。
大司马这个职位从宣帝时权势大跌,但在朝廷上仍然是名义上的首辅,所以自然只能是极有分量的大臣才能担任。
石显对这个位置也是觊觎三分,他不能保证这个位置上一定是自己的人,但却必须保证一定不能是自己的敌人。
他的头号敌人光禄大夫周勘,目前风头正劲,萧望之死后,刘奭时常愧疚。他为了消除良心上的不安,对周勘变得更加礼敬,动不动就给他封赏,连带周勘的弟子张猛,也获得了机会。
石显自然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不过,他是个聪明人,他看得很清楚,目前这个情况下,不宜再对付周老头,否则会引起刘奭的警觉。
他了解刘奭,过一段时间等刘奭心情平复下来,再找机会给周勘下套子就方便了。
当务之急是争夺大司马这把交椅,而要这把交椅拽到手里,看似简单,实际上不容易。朝中大臣,外戚子弟,甚至连皇上都各有打算,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各种势力之间的争夺已经到达了白热化程度。
不然,依着刘奭多一事少一事的性子,这个位置的人早就出炉了。
石显巧妙地探听着各方的消息,最主要的是刘奭的口风。
对他来说,只要不是周勘的人,他就可以放一百个心了。
一段时间之后,刘奭在朝上终于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大司马,车骑将军由昌平侯王接担任。
石显总算松了口气,王接这个人,他是了解的,此人好经义,跟韦玄成等是一类人,不同的是王接是刘奭的表叔,而韦玄成则是草根。
如此一来,拿下周勘等人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永光元年(前43年),石显被惹怒了。
这次又是刘更生惹得祸。刘更生深知周勘不是石显的对手,便决定先下手为强,他显然忘记了上一次的教训。
他再一次上书参石显专权。
如上次一样,奏折先到了石显手上,石显也是聪明之人,对于敌人的文章向来从不放过,都是顾不得什么忌讳,直接打开就看。
文章一看完,他就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骂了一句,“不知死活的家伙。”
跟他一个办公室的五个尚书马上知道,老大有活让他们干了。
按一般的工作流程,他们几人分头收集周勘,张猛,刘更生的罪状,然后故意在他们工作的时候找人给他们下套子,然后通知许,史两家人与他一起向皇上进言这些人的毛病。
这么一个流程下来,刘奭见这么多人对师傅周勘不满,他也不得不重新考量周勘等人的问题。
刘奭也不傻,他知道平素这帮人就不和,如果听他们的一面之词,容易犯偏听则暗的毛病。
所以,他找来了一个人,而这个人经常上折子称赞周勘。
这个人是长安令杨兴。
杨兴一头雾水地被传召到刘奭面前,本来像他这种低级官员要见龙颜难于登天,能见一次那是莫大的荣耀,可杨兴却十分忐忑,因为这无缘无故就被传召,可以想见绝不是什么好事。
刘奭没绕弯子,开口便问杨兴对光禄大夫的看法。
杨兴在极短的时间内把刘奭的这句话细细的揣摩了一遍,周勘是刘奭的师傅,他们接触的时间不短,理论上说刘奭对于周勘的了解绝不下于他,可他今天却问自己这么一个奇怪的问题?而且为什么不找其他大臣,偏偏是找他杨兴问这个问题?
如果杨兴猜的不错,那是因为他在奏章中经常拍周勘马屁的缘故。现在皇上来问他这个问题,也就是说皇上对周勘产生了怀疑,需要他杨兴来证实。
他以前拍周勘的马屁,是觉得这个人前途无量,可如今皇上对他产生了怀疑,说明周勘前途不妙。反正他杨兴与他周勘交情又不深,如今应该明哲保身才是。
刘奭见杨兴在思索着什么,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便又问道,“朝臣多说光禄勋的不是,究竟何因?”
杨兴猛然一震,心中暗喜,他刚刚正为难自己冒然出卖周勘,会不会招致周勘的忌恨,现在既然是皇上和众大臣都这么说,那也不能怪他了,而且看刘奭这意思,似乎已有罢免周勘的意思。
“臣以为,周勘何止朝廷难容,恐怕退居乡里也难容,臣见前次朝臣参周勘,刘更深等谋毁骨肉,建议诛杀他们。不过,陛下力压众议不杀周勘,是为国养恩,并非考虑徳教。”
刘奭喟然一叹,“你说的对,他无大罪,怎么处罪呢?依你的意思,该怎么处置才妥当?”
“臣以为可赐其关内侯,食邑三百户,但不可以使其辅政,这样既可显示陛下宽仁,又可平息朝廷争端,此可谓一举两得也!”
刘奭听得连连点头,待杨兴退去,他还是十分犹豫,毕竟这些年周勘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萧望之死了,如果再贬斥周勘,这全天下的老百姓恐怕都得骂他昏君了。
正头疼的时候,中书机构又送来了一份参周勘的奏折,奏折的落款是诸葛丰。这个诸葛丰是城门校尉,刘奭对他颇有印象,因为此人长得五大三粗,生性豁达。
他都来参周勘一本,可见自己的这个师傅真是不怎么样啊!其实他哪里知道诸葛丰早与周勘因为一件小事结怨,这次来参周勘完全是听到石显放出的消息,来算老账来了。
刘奭再也不犹豫,亲自写下一份谕旨,贬周勘为河东太守,张猛为槐里令。
两人狼狈地离开了长安,石显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
他罪为忌惮的两个人被贬走了,其他的对手在他眼里就是小鱼小虾,连让他动手的资格都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