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刘邦作别美丽温柔的戚姬,向着沛县方向奔驰而去。
没有部下的劝谏,更没有楚军的追击,一向贪恋美色的他却主动离开让人依恋的温柔乡,去面对失败惨淡的时局,对刘邦来说,这不是件容易的事。
几年前,他只是为了活下去而起义,而现在,他深深明白自己肩上的那份责任。
责任大于天!
刘邦心潮澎湃,纵马飞驰,也不知跑了多久,忽见前头尘土飞扬,有一队人马朝自己飞奔过来。为防万一,刘邦钻进边上的丛林中隐藏起来,等他们靠近一看,刘邦顿时喜不自禁,原来为首的竟是夏侯婴。
刘邦从丛林中出来喊道:滕公!滕公!
夏侯婴本是全心全意赶路,突然听到喊声,也是心花怒放:是汉王,是汉王的声音!
然后停住来往四周一瞅,果然见一个人在不远处招手,仔细一瞅,正是自己日夜寻找的汉王。
夏侯婴带着军士赶紧跑到刘邦身前,下拜。
“主公,主公,属下找你找得好辛苦啊!还以为,还以为…”夏侯婴声音竟有点哽咽。
“寡人这不是好好的吗?不用难过!不用难过!”刘邦安慰道。
“是,是,主公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夏侯婴说道。
刘邦问起诸将的情况,夏侯婴也是不太清楚,又问知汉军伤亡情况有数十万之众时,刘邦也不免伤心落泪。
君臣唏嘘一番之后,刘邦打算去沛县将家眷接走。
于是,一行人往沛县奔去。
到了家中,却发现早已空无一人,而且屋子里十分凌乱,彷佛是被劫掠过一样。
“看来楚军已经来过了!”刘邦望着凌乱的屋子说道,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那怎么办?”
“走吧…”刘邦一脸忧虑地挥了挥手。
“主公,去哪里?”
“下邑!”
下邑是刘邦妻兄吕泽把守的地方,离沛县不远。
去下邑的路上,到处都是因战火而逃离家园的难民。刘邦看着这么多的难民,不免有点心酸,毕竟自己也算是始作俑者。
这个时候,只听夏侯婴大叫,“主公,那不是公子与小姐吗?”
刘邦随着夏侯婴手指方向看过去,果然是自己的一双儿女,虽说刘邦常年在外征战,但毕竟骨肉亲情,自己的孩子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来。
那两小孩不是别人,正是后来的孝惠帝刘盈与鲁元公主。
夏侯婴停下马车将他们抱上了车,刘邦看着满脸污垢的一双儿女,百感交集,心想:寡人以后一定要对自己的子女好一点。
刘老三呃,呆会儿你就会把自己的话给推翻。
刘邦抚摸着姐弟俩的头发,眼中流露出慈祥的目光。
马车里一片温馨,刘邦望着可爱的一双儿女,一脸的慈祥与满足。一道父爱的光芒顿时投射出来,让整架马车熠熠生辉。这一刻,他俨然是个好父亲。
俨然而已,不必当真。
而下一刻,他就会玷污父亲这个光荣的称呼。因为他接下来做的事,已经不是一个正常的人能做得出来的。汉朝的后代皇帝若有幸读到这段历史,心里肯定会抱怨:怎么会摊上这么一个祖宗!
刘邦一行人走了一段路,夏侯婴见远处旌旗招展,急忙禀报刘邦道:“主公,那边好像有楚军?”
刘邦一听大惊,拉开车帘往远处一看,随即大喝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点赶车!”
于是,夏侯婴等一行人全速纵马飞奔。
刘邦等人确实眼尖,要不是先发现楚军,恐怕就难逃一劫了。
远处的旌旗确实是楚军的,为首的将领是项羽手下的猛将的季布。
他正领着一支队伍四处盘查,猛然间他发现前面有队人马,行迹慌张,季布以他多年的追击经验可以断定,这些人绝对有猫腻。于是,他下令追击。
楚军将士就像猎狗发现猎物般,呼号着向刘邦一行人冲过去。
坐在车里的刘邦见楚军来势汹汹,心中害怕之极,一面不停地催促夏侯婴使劲,一面不停地向后张望。
眼看就要追到,刘邦不是继续给将士们加油助威,而是做了一件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子女踢下了马车。
夏侯婴一时发懵,问道:“主公,您这是...?”
“少罗嗦,快驾车。”刘邦此时的面目十分狰狞。
“大王,他们可是…可是您的亲骨肉!”
刘邦依然面目狰狞,并且拔出剑来指着夏侯婴,骂道:“楚军就要追上来,到时候你我都得死无葬身之地,快驾车!”
夏侯婴心想汉王糊涂,自己可不能糊涂,顾不得刘邦的威胁,硬是把两小孩抱上车。
刘邦无奈,只能弃剑生闷气。
楚兵追追停停几次三番。
刘邦撇下子女几次三番,最后夏侯婴不得已,只能叫别将驾车,自己则将两小孩用下腋夹住,翻身上马,向前飞奔。
也不知追了多远,季布见追赶不及,又怕追错人,所以便带兵折了回去。
要是季布知道刘邦就在其中,肯定会穷追不舍。那个时候,在他们的眼里,刘邦的脑袋已经不是一个脑袋,而是一堆白花花的金银珠宝,是一件彪炳史册的大功。
见楚兵已经回去,刘邦等人才长出一口气。
之前,我都一直在讲刘邦的仁义,刘邦的宽厚,刘邦的兼听等等好话,差点就把他捧成一个人性光辉的人,而现在我不得不给刘邦下个结论:他不是一个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