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药方其一:
下面,是数行雨含完全陌生的中药名,对它们的功效,雨含一无所知,但是,雨含却看到了药方的右下脚,注着“药效极佳”四个字的评价。
雨含一页页翻看着用药处方。每解一种毒,所用的药品,都截然不同,显然,****真的是煞费苦心。若非一个医术精湛,医德严谨的医生,想精益求精地做到这一切,不亚于难如登天。第二十一篇药方中,****写道:
今天早晨,逸辉精神极差,只喝了一口粥,已是满头冷汗直冒。我知道,他很痛苦;我也听到,昨夜,他辗转难眠,但是,我也真的无能为力了。我用药,只能控制结果;过程,却必须他自己来承受,我有心无力,想帮也帮不上。
这一段时间,他已被伤痛折磨的骨瘦如柴,有气无力。除了熠熠生辉的双眸,依然闪烁着睿智冷傲的光彩,与以前已大相径庭,判若两人了。
我吩咐四鬼启程。
逸辉定定地看着我,半晌,说:“我们歇一天,再走吧?”
我诧异,问:“为什么?”
逸辉幽幽长叹:“因为,我真的很痛。旅途颠簸,会使我痛上加痛。”
这是这一个月来,坚强刚毅的他,第一次在我面前呼痛。
我强忍着夺眶而出的泪水,转身背对着他,决绝地说:“不行,我们得继续向前走,因为你的下一副药,只能快马传递到下一个驿站等我们。”
逸辉安静地躺在马车上,紧闭双眸。手,却紧紧抓住被角。
我替他擦拭额头上层层渗出的冷汗,劝他:“你喊吧,你叫吧,你也可以哭,这样,或许感觉会好一点。”
他睁开双眼,看着我,半晌,冒出一句:“浪费体力。”然后,又继续闭目养神。
这剂药,比我预想中的要糟,原本,我是打算一下去除四中毒素的,没想到,却只除去三种。
这个漫长而残忍的过程中,逸辉晕过去两次。
我想,我真的是心狠手辣。医者父母心,我对我亲密无间的朋友加兄弟,尚且如此下的去手,更何况是对天下素未谋面的芸芸众生!真的很糟糕,我越来越有点把持不住自己的心态了。
我问逸辉:“感觉很糟糕,是不是?”
逸辉勉强笑笑:“我想,等回京城见着皇上,我要劝他废除‘凌迟’这一酷刑,它实在很不人道,让人求生不得,求死又不能,只能在生不如死的边缘上,苦苦挣扎。”第三十篇处方上记载着:
今天,经过漫长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回到靖王府。
靖王夫妇,抱着逸辉,失声痛哭。似乎所有的担心,所有的牵挂,所有的心痛,坚守到这一刻,全然崩溃。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令人敬仰的王爷和王妃,而只是一对普普通通的父母,在用一颗平平凡凡的心,在替自己的孩子牵肠挂肚,担惊受怕。
逸辉,也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这是他受伤这么久以来,我第一次看见他流泪,第一次听见他哭。在父母的怀里,他才真正释放了压抑已久的伤痛和委屈;在父母的怀里,所有的坚韧和忍耐,他终于可以放得下,放得开……
逸辉,好好哭吧,好好宣泄吧,这一路走来,我时时刻刻,都在为你心痛!
皇上圣谕,太医院所有珍稀药品,随我调用,前题是,我必须治好逸辉的伤。
我苦笑,医者自知,我每天都在煞费苦心地研制新药啊,谁来体恤一下我的辛苦呢?
逸辉,我都快要被你累死了啊!
今天,我用从江南带回来的百草枯,成功地为逸辉清除了体内最后一味毒素。欣喜之余,我也越来越担心,逸辉体质已越来越差,伤口的溃烂面积,也在逐渐扩大,我还能用什么奇方良药,来尽快治好他的伤口呢?
我好像已经黔驴技穷,束手无策了。大脑超负荷高速运转了这么久,好像已经被掏空了。
四鬼去接雪梅冲喜,空手儿回。逸辉虽未明言,装的漫不经心,但是,精神一下萎靡了好多,显得心灰意冷,毫无生趣。
雪梅,实在不该在此时此刻,薄情寡义,釜底抽薪,落井下石。这会让逸辉的求生信念,一泻千里,溃不成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