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紫心铃与不孤方樊修对峙之时,水止正坐在门口,一边饮着佳酿,一边看着两人的对决,没有插手,当然,也没有他插手的余地。不过,他相信不孤方樊修绝不会下重手,否则他也不会依然对自己口称前辈,显然他心有疑惑,却不敢独断。至于紫心铃,以他这一路上对其了解,但凡说出口的事情是绝不会放弃的。
在街上人来人往,自然容易殃及池鱼,不过在不孤方樊修大喝一声“走开”后,周围的人群已然退开,街上不一会儿便没有了人影。
“小友既然想动手,那我便替你师尊教训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叫尊敬前辈,来啊,出手吧。”不孤方双手握拳放在背后,一副轻松自得的样子,全然未将紫心铃放在眼中。
而紫心铃也不多说,直接祭出了一朵红莲,对着红莲轻轻一吹,这红莲竟散成无数莲花瓣从四周向不孤方樊修头顶飘去,而每片花瓣的威力惊人,落在青石砖上竟然砸出了一个个一尺的深坑。
然而不孤方樊修轻喝一声,身体周围居然形成了一道青色的罡气,紫心铃的莲花瓣三息之间砸在罡罩上不计其数,却没损罡罩一丝一毫。此人居然是纳罡气成丹,怪不得连法器也没有祭出,确实有些本事。
“小友的红莲威力不小啊,是件宝贝,但接下来该在下出手了,小友要小心哦。”说完,不孤方樊修手中出现了一只八卦镜,不知是何宝物,准备出手。
然而紫心铃却诡异的一笑,左手一转捏了个法决“聚”。只见在飘散的红莲花瓣突然凝成一道红色旋风正面撞向不孤方樊修的胸口,虽被罡罩阻挡,却在其胸口前不断聚集,成为了一个莲花骨朵,再听紫心铃轻喝一声“现”,刹时一朵红莲便在不孤方樊修身前盛开。
此花火红如焰,十分艳丽,可不孤方樊修却没有时间欣赏,仅咫尺之遥,他能够感受到这多莲花盛开时的可怕,立刻将八卦镜至于身前,念念有词,而八卦镜应声而动,在其身前飞速旋转。
下一刻,只听“嘭”的一声,不孤方樊修便被炸出了十丈之远,虽没有受伤,但却是十分狼狈,一身白衫被炸碎的青石划得脏乱不堪。此刻他再也没有一开始时候的轻松写意了,反而面色凝重,紧紧的盯着重新出现在紫心铃手中的红莲问道:“小家伙,你这是什么红莲。”
紫心铃轻笑道:“怎么,不认识啊,此莲名为凤羽赤莲,你可记好了。”
“凤羽赤莲,小友真是好福气啊,此等宝物可是百年难遇之物,想必此莲的莲子在你体内吧,虽说此莲作为法宝,可涅槃一击,威力不凡,但一年内可用的次数却与莲子的数量一致,此莲虽然不凡,但在小友手中即便是连用三十次,也最多让我狼狈些。不过此刻我却是怒了,小友要小心了,不要被在下打到断肢才好,哼。”掸了掸身上的灰,不孤方樊修面露愠色,看来是真的怒了,水止不由停下了手中的第八杯酒,心中为紫心铃捏了一把汗。
然而紫心铃对不孤方樊修的威胁丝毫不在意,发出呵呵的笑声道:“既然你这么怕这多红莲,好吧,那我便不用了,本小姐也懒得和你耗时间了,我也要全力出手了,你可要小心了,我这儿可没有多余的丹药赔给你,不如你便一掌被我打死,也剩下些灵丹妙药吧。”说完,竟然将红莲收了起来。不过她却悄悄将握着腐煞雷的左手放在身后,摆了摆,似乎在向水止示意炫耀。
“小家伙,莫要嘴硬,等会儿有你苦头吃,哼。”不孤方樊修听完紫心铃的话,心中被气的发颤,他修行三甲子的岁月,重未被小辈如此小觑,当下也顾不得疑似前辈的水止在一边掠阵,准备全力一击。只见他将手中宝镜凌空至于胸前,右手摁在宝镜的背面道:“乾坤流转,日月藏镜,万仞神兵。”那宝镜应声涨大了数倍,接着从镜中隐约看到无数的剑影,下一刻这些剑影竟从镜中伸出,并且没把上都可看见青色的罡气,恐怕下一刻便是一招万箭齐发。
而紫心铃岂是坐以待毙之人,二话不说,就在万剑齐射之时,将两颗腐煞雷掷向不孤方樊修,顿时,满街的黑色煞气。
“小丫头,你以为这腐煞雷便能将你的踪迹遮起来吗,太天真了。”不孤方樊修冷冷道,显然他此刻怒火中烧,称呼也变得越来越不客气。
只见那万剑齐飞,很快将煞气驱散了,显露出紫心铃玲珑的身形,立于不孤方樊修三丈之处,她头上悬着一口小钟,却将带着罡气的剑影隔绝在外,而让不孤方樊修吃惊的是,此时钟罩内的紫心铃衣阙飘然,气息与威压急速攀升,俨然已经达到了令其惊骇的地步,其周身红白二气缠绕于右手之上,当煞气冲破小钟之时,也是她出掌之间,一只玉手便印向不孤方樊修胸口,而不孤方樊修仓促之间,只来得及将宝镜护于身前,然而宝镜在紫心铃这一击下,如同宣纸,应声而破,虽让其攻势一缓,但这一掌还是落在了他胸口上,刹时不孤方樊修喷出一口鲜血,飞出三十多丈,在地上撞出一个大坑。
好一会儿,不孤方樊修才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身上衣服破碎,发髻也被打散了,好不狼狈,不过此时脸上没有了高傲的表情,而换上一副恭敬之态的他反而让人看起来更顺眼。起身之后,他运功,吐了一口淤血,快步的走了回来,站到紫心铃三丈外,居然拱手行礼道:“多谢道友手下留情,道友师承着实玄妙,修行的居然是阴阳玄煞之气,在下深感佩服,方才不敬之处,请多包含。”显然是拜服了。
而紫心铃却依然冷着脸道:“哼,知道就好,现在你且在这里等着吧,待我与师尊品完佳酿,再与你去赴约。”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想酒善斋走去。
本来不孤方樊修还想试探为何水止身怀魔气,像是魔道之人,而紫心铃用的却是煞气,不过既然败在对方手下,自己也没有开口的资格,更何况他见紫心铃无论是功法还是宝物都大有来历,已经放下了心中的疑惑,小心伺候,不敢恼了对方。
见紫心铃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水止小声问道:“你没事吧。”
“没事。”紫心铃毫不遮掩声音道,她料定不孤方樊修不敢偷听,同时举起第一杯玉酒,准备饮下。
“等一会儿,喝完酒,我们当真要去不孤方家吗?”水止放下第八杯酒,问道。
紫心铃白了他一眼,放下了酒杯,没好气的说道:“若非是你开口,我们何须走着一趟,你若真是魔焰滔天的魔道前辈,如何会如此好说话,这次让他瞧出破绽。若你不开口,只待我将其打发,不孤方家自然不会来自找麻烦。然而此刻话已出口,只好跑一趟。”
“那时我只是担心你受伤,不曾想你居然能够胜他,他可是结丹多年的修士啊,而你不过是筑基入道的修为而已。况且我一直认为你是那种直来直往的人,没想到你心里还有这么多思量。”水止内疚道。
“你倒是好眼力,居然猜到他的修为,不过境界可不代表他定然强过我,斗法之事不可一概而论。还有,你以为我没有头脑吗,我是直来直往的性格,但也不是不知变通之辈,况且我虽不及师姐那般诡计多端,但近朱者赤,也不会是不动脑经的笨蛋,哼。
不过看在你是担心我的份上,我便陪你入一次虎穴又何妨。”紫心铃先是嗔怒,随后洒脱道。
“好了,此事再多说也无用,还是让我先品品这酒吧,此次的麻烦全是为了它,若没有喝到,岂不是冤枉?你已经喝了七杯了,我也该喝了。”说完便不管水止,准备享用。而水止点头称是,也静下心来,准备喝这第八杯酒。
草环酒,乃是用草药所酿,当初善音为了照顾年迈的水止,学了不少药理,而当善音准备酿酒时便想到这些,便尝试着用草药酿酒,也好全了她的一片孝心。而草环酒之名也包含了结草衔环之意。
此酒入口时并无药味,却有百草之清香,流入舌尖却渐渐苦了起来,不过此苦非但不会让水止觉得厌倦,反而有股沧桑之感,让人在口中回味无穷。加之之前饮下的七杯酒,宛如人身的各种经历。水止觉得,若将桃木、青叶、金迷以及草环四杯酒换个次序,便犹如他第一世的一生。
青叶酒犹如他小时候在善州城的生活,无所顾虑,心中想着求仙问道之事,草环酒之苦宛如灭门之痛,金迷酒正如酒善斋蒸蒸日上之时,而桃木酒却如晚年与善音相伴相依的生活,最后依旧是这草环酒,如一生过后,师尊将其点醒,让他感慨万千。
这样一想,水止忖道:“果然即便是轮回九世,与善音之间的父女之情依然是斩不断的,也不必斩断。”水止没有想到喝了善音四百年前留下的一杯酒,自己居然豁然开朗,居然放下了对前八世经历的排斥,接纳了九世所有的因果,同样他也准备接受前世应有的报应。这样一想他突然觉得轻松不少,心结也渐渐打开。
“呸,这草环酒怎么这么苦啊。”就在此时,紫心铃的抱怨打断了水止的回想,水止转头正想为这酒辩解上两句,却被紫心铃的容貌惊呆了。
因为要饮酒的缘故,紫心铃便将面纱摘下了。只见此刻一张清秀的脸白里透红,温润如玉,煞是漂亮,长长的睫毛,灵动的眼睛,宛如妖精一般,让水止目瞪口到,而那张记忆中的阴阳脸早已不见了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