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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各有心思

古筝声如流水般清幽,袅袅熏烟中,一位婢女手执碧砂壶,马龙入宫,清风拂面,洗茶冲泡,正是极为完整的茶道流程,此女的动作十分自然,静如苍松屹立,动如行云流水,笑如春花烂漫,言如山泉絮语,让人觉得赏心悦目。

不远处一位老者和一位青年相对而坐,青年人白衣长发,老者头裹黑巾,看着前方的婢女泡茶微微点头。“颜夕古姑娘不愧是茶道高手,一举一动都纯任自然,发自内心,毫不做作,这种境界已经不再是表演,而是泡茶者自成风景,让人的心情都倍感空灵啊。”

楚漠尘对此沉默不语,他对颜夕泡茶的本事已经司空见惯了,此刻心思并不在这里,他很清楚今早大殿上发生的事情对自己有什么影响。

眼前这位老者是自己幼年时遇到的一位先生,这位先生虽然修为不高,但是精于阵法卦象、奇门奥术,还了解整个南洲各种隐秘之事,深深地吸引了自己,便私下里拜他为师。

想不到十几年来他虽然所算之卦甚少,但是每卦必应,每每为自己趋利避害,成功地让自己成了楚怀天的继子,成功地让自己获得了旁系的支持,成功地让自己一次又一次获得楚怀天的信任。在楚漠尘的眼中,这位老师神秘而可信。

今天请他来是想让他为自己算上一卦,该如何面对今后之事,自己的少主之位还有没有希望。只是老师今天只喝茶,不谈事。

“如此美妙之景,公子竟然心不在焉,真是可惜啊。”看到楚漠尘从殿中回来后心事重重,老者微微一叹。

这也难怪,公子自从成了殿中的长子后,所有的心思都花费在如何去成为一个合格的少殿主,只是现在已经成了妄想。

“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不是你的,再怎么强求也强求不过来,公子何必如此消颓。”老者语重心长。

“老师,无上魂种真的有这么重要的吗?”楚漠尘心有不甘地问道。

“重要或者是不重要,都没有楚怀天的心思重要。”老者眼神中似乎有着一丝地追忆,“就修炼魂魄来说的确重要,这是无与伦比的修炼天赋,培养好了是一个宗门的利器。只可惜楚怀天是个掌控欲极强的人,即使是自己的儿子,也不会将手中的权力拱手相让。所以这样一个利器一定只想牢牢地握在手中,可是如果有一天他发现不能将少主掌控在手中,第一个想毁掉它的人就是楚怀天。”

“所以天赋修为高低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能被父亲看重;能不能当上继任少主,就是看我能不能抓住父亲的心思,做到弟弟做不到的事情。”楚漠尘黯淡的眼神中有了一丝光亮。

老者看到他明悟过来了,微微一笑,“楚怀天现在还沉浸在自己拥有一个天赋极高的儿子的喜悦之中,你要做的就是让他看到楚严性格的不可控性,打破他的幻想,让他认清现实,让他心有忌惮。只要父子生疑,此后的事情就好办多了。”

楚漠尘的目光“唰”的一亮,旋即眉头微蹙,“我的动作瞒不过父亲的耳目。”

“公子,不必我们出手,只看今日殿上少主与殿主对质便知道他们二人的执政理念不同,只要两个人走得近了,不用我们出手,他们自生嫌隙。而你现在要做的就是突破出体境,赶上五年后的雪山秘境就好。”

楚漠尘的天赋其实也很高,不然不会被楚怀天收为义子。九岁启蒙,十岁开智,十一岁觉醒本命魂,淬魂三年便能引魂出体,进入出体境。只是这些年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展现自己的才能,时常接受门中的艰难任务,浪费了很多时间。尽管如此他还是在十八岁踏进了引魂出体境的巅峰,因为他是罕见的天魂种,修炼灵魂的速度是常人的数倍。如此看来,他有机会在二十岁前点燃魂火,踏入祭魂境。

“公子,先生,请用茶。”颜夕恭敬地给二人奉上香茶,默默退下。

揭开茶盖,氤氲的茶雾迎面扑来,沁人心脾。老者对茶艺之道很是喜欢,端起茶杯,细细品尝,入口微苦,于舌尖游走,处处留香,至喉甘甜,暖达脾胃。

.

此刻的秦铭正躺在自己小院的卧室里,身体还处在昏迷之中,身旁的楚怀天伸手摁在秦铭的额头,感受着他的精神之海。

这里原本应该是一片污浊的魂体,代表着无法修炼魂技的废魂,但是此刻,魂海中一个乳白色的小人正静静地躺着,楚怀天小心翼翼地在小人的身上探索着,这就是传说中才有的魂种吗?

启蒙、开智是每个人一生中都会经历的过程,这个过程让人从懵懂无知变得拥有一定的智慧。

传说每个人的灵魂之海中都藏着自己的灵魂本源,这个包含了灵魂所有信息的本源像种子一样,能够萌芽生长,人们称之为魂种。

魂种在一个人的精神之气的滋养下,发育为人形的魂体,这个过程又叫做魂种的觉醒。

觉醒的魂种分为人魂种、地魂种、天魂种,这样的魂种具备修炼灵魂的资格,能够修习各种魂技。

然而天地间还有两种最为罕见的魂种。废魂种,发育成的魂体十分的斑驳杂乱,无法修炼灵魂功法;无上魂种,也不能修炼灵魂功法,但是它却是魂种中的王者,因为它能够控制一种能量——念。

长生不死其实虚无缥缈,无论是凡人还是修炼的之人,终会陨灭。他们死后肉身化为尘土随风而去,但是灵魂却因为其中的执念凝聚不散,能长久的存在于天地之间,形成了一种融合了天地元气、魂力、血肉精气于一体的力量——念。

念力,死后的灵魂所产生的能量,包含了人生前的爱恨情仇,是非善恶,情绪和思想种种的精神之力,与天地间的元气、修炼者散出的精气,长久地并存,互相作用,孕育出的新力量。所以它具有很多特性,能够产生极为强大作用。

炼气者,炼天地元气,衍化自身之道,寻求天人合一之境;炼体者,炼自身血肉精气,经生死磨炼,求无坚不摧之道;炼魂者,炼自身的魂体,夺天地之造化,欲与苍天试比高。而拥有无上魂种的修炼者,准确的说已经不是炼魂者了,他们得到了“念”的钟爱,能够驱使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念力。

然而念力的修行到底应该怎样地进行,自古至今留下来的传承太少太少。

即使是楚怀天这样的宗门领袖,也对念力知之甚少,因为整个天南国都没有对念力的详细描述,毕竟这个国家从未出现过这样的无上魂种。

但是传说中确实记载了念力的强大,一念搬山填海的大能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古籍中只有这样的记载:“古来之种,异象相护,驱天地之念,修无上之法。一朝成仙,登九重天,逆乱乾坤,弹指之间。”

这段话虽然清楚明白,但是又虚无缥缈,因为这个世界从未出现过所谓的仙,更没有对仙的记载,所以楚怀天对眼前的人能不能成仙或者是成仙后会怎么样根本不感兴趣,这些都与他无关。

之所以这么重视秦铭,是因为在天南国的炼魂大宗——寒山书院中记载着这样一句话,“念力者,神眷之力也,可拟元气,可化魂力,可作血肉精气,能生无穷变化,能得无尽法力,同阶相争,难觅敌手,乃千古难见的战斗型的天才。”

楚怀天虽然对楚严的废魂成为无上魂种的怪事有些吃惊和怀疑,但是都被内心的兴奋所掩盖了,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这样神奇的力量,就该为我所控,只要培养好了,将来就是自己在修真界宰割天下的利器。

。。

长老院,各个楼阁中,众长老在分别处理从下面送上来的资源和情报。

“慕长老,这是矿源府这个月送来的魂石的份例。”一间阁楼里,协助发放修炼资源的总管正捧着一本厚厚的账本,笑眯眯地呈到楚慕远的面前。

楚慕远虽然是旁系的人,但好歹拥有命魂殿楚家的血统,而且已经在殿中任职近百年了,是殿中的元老,为人有十分的稳重,更关键的是他负责命魁殿的资源供应八十余年,从未出纰漏,所以倍受历届殿主的倚重。

楚慕远从袖口中伸出那只枯瘦的手,暗黄的肤色,分布着褐斑的老皮紧紧地贴着骨头,手掌还有些微微地颤抖,这简直就是凡间一个垂暮老人的手,似乎昭示着老者的孱弱,但是周围没有人敢因此就轻视了他,眼前的这位老人年轻时曾经名动南洲。

那双浑浊的老眼望向了手中的厚厚的账本,又看了看跪在下首的人。俄顷,那总管只觉得一股雄浑的魂力扫过自己,莫名的心悸让总管觉得自己在楚慕远的面前仿佛一丝不挂,毫无秘密可言,背后不禁渗出了一层冷汗。

“我记得,你是叫宋海仑对吧。”楚慕远努了努自己的老眼,认出了眼前的人。

“对对对,正是小人,您还记得小人哪!”总管受宠若惊,他已经年近五十了,当年确实和楚慕远有过数面之缘,后来更是因为精明能干,被调到了矿源府做了个小总管,协调门中弟子修炼资源的发放,有些年不在殿中了,想不到这位大佬还记得他。

“怎么你们的大总管每次交给我的账本都比别处的厚啊?”楚慕远开口问道,声音有些沙哑。

“嘿嘿,这账目上份例归账目上份例,剩下的都是咱们矿源府上下对您的心意,这些年长老劳苦功高,门中弟子众口难调,操持宗门矿脉不比别处,这份例怎么能和别处一样呢。”宋海仑讨好道。

“你们呀,光知道讨好我,那可真是找错人喽,我老头子还能有个几年,也值得你们大总管这么费心?眼前不是正有人等着你们去讨好嘛。”楚慕远指了指头顶,“听说你们大总管之前发给少主的魂石一直是扣着的?”楚慕远的老眼看向了眼前之人。

宋海仑心道:来了,这次大总管之所以挑自己来,就是想看看慕老的态度。“那是之前少主不愿意跟咱们走得近,底下的人也就不免怠慢了些,大总管已经处置了那些不长眼的下人。只是眼下该怎么办,还请慕长老指点咱们这些奴才呀。”宋海仑弓着腰,用渴求的目光看着坐在椅子上的楚慕远。

“你们的大总管方才不是亲自给少主送去了足量的魂石了吗?怎么办,就这么办呗,以后好好伺候着就是了。”楚慕远的声音有些严厉了起来,“只是有句话捎给你们总管,在这殿里做事,要是想人人都讨好,事事随风倒,当心到头来两边都不痛快。富贵险中求,都做成那样了,倒不如一路黑到底,反而有一线生机。话就说道这儿了,你们大总管做事也不是一年两年了,该不会这么点道理都不懂吧。”楚慕远缓缓地闭上了双眼,不在理会眼前的人。

“多谢慕老指点,多谢慕老指点。”宋总管忙不迭的拜谢告退。

。。

“呵呵,怀璧老哥,这下你能安心睡个好觉了吧,看你这灰白的头发,咱家看着都心疼啊。”楚邱凤坐在楚怀璧的办公阁楼中的椅子上,态度亲昵,全然不顾身旁还有一堆的文书长老在一边浮想联翩。

楚怀璧看着眼前的“俏人儿”,知道这楚邱凤就是这样,走到哪里都是一副浪荡样,倒也不在意。可惜嫡系的这些个长老生活安逸地久了,行为也是越发得不检点。除了顶尖的高手,剩下的人大都饭桶,在自己的手上根本帮不到什么忙。

现在手下能用的也只有这个对少主一脉一直很忠心的楚邱凤了,虽然有些怪癖,但也是少数几个能派得上用场的人之一了。

听了楚邱凤的话,他心中暗自高兴,这些年他们虽然名为嫡系,但是明面上没有上得了台面的主子,私底下又没几个拿得出手的人才,完全不是楚慕远那个老怪的对手,不怪乎殿主虽然和他们是一个出身,却对他们不冷不热。楚怀璧倒是想改变现状,可是这里面的纠纷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甚至还牵扯到门中的隐老,那群老怪脾气怪异,殿主都不敢随便招惹。

幸好,如今这些问题都解决了,少主竟然能够修魂,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但是对他们只有好处,全无坏处。而且看楚怀天那慎重的样子,天赋肯定不低,这就好,少主好就是他们好,楚怀璧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诚如眼前人所言,自己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楚漠尘的小院,在送走老师后,他愤怒地将手中的茶杯一把捏碎,是她?将噬魂禁书从殿藏阁里给搜罗出来,又挑唆自己将它送给了楚严,又弄巧成拙,让自己原本已经稳操胜券的局面,徒增这么多的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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