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伴着嘶心裂肺的喊叫，床上的那个女人。。。。。猛然坐了起来。
于是，他看到她的眸！哀伤、幽怨、愤怒、仇恨还有。。。。。对人类的敌视和戒备。。。。。。她的唇好白苍，没有一丝血色。可是，她拼命地咬着它，里面。。。。。渗出了血。。。。
他不说话，只是看着她，心莫名地更痛。可他没时间去仔细剖系它。也许是因为他把她。。。。。当作了成曦？
她看着他，泪水模糊了双眼。可能是被他眼中的关心和痛苦感动了吧？！唉！他想，如果那天晚上他能这样发现小曦的不对劲，那。。。。该有多好？
她的全身不停地发抖。。。。而外面，阳光灿烂。五月的阳光是很毒的，在香港。可是她居然一直发抖。。。。。脸色开始发青，手也冻成了紫色。。。。。她的心一定。。。。很冷吧！人的心一冷，她的身体当然也无法暖和。无源供暖的躯体，任那夏日的阳光怎样强烈，不也是枉然吗？
他定定地看她。小曦那因为寒冷而冻得发紫的尸体又出现在眼前，还有那痛苦的痉挛。。。。。他走过去，温柔地为她披上他的衣服。。。。。如果小曦能得到这样的关怀，也许她会坚强地活下来。。。。。他想着，眼前这个女人的脸渐渐模糊起来，小曦的笑容出现在眼前：“哥，你这么优秀，一定会幸福的。”“我？会吗？我的幸福。。。。。已经离我好远了。”
小曦的无奈、小曦的感伤。。。。。他当时为什么没有感觉出来？！直到现在重新回味，才觉出那份深刻。
小曦？哥哥对不起你。。。。。
“一切有我！”他对那个女人说过这样的话。是的，一切有我，这是我欠小曦的，就让我替她完成吧！
他就是这样救了封雅，并塑造了另外一个小曦。。。。。当他精心地为她治疗生理和心理上的伤口，当他日夜守在她身边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她，当他犹豫地修复那张脸，当他初次揭开复原后的“小曦”，他的心是多么满足和快乐，终于，他能为小曦做点事了。小曦，我的妹妹。。。。。。
纱布在他的手中一层层地剥落，一张属于小曦的、完美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的泪抑制不住地落下。。。。。好长时间以来，他把自己的情绪控制得那么好，以至于还以为自己的泪水已经枯竭了。可是，这一刻，他才明白，是对妹妹的爱和内疚尘封了他的喜、怒、哀、乐。。。。。
他曾一度是麻木的躯体，正如。。。。。站在雨中的这个血红尘。。。。。。
他清醒了，再次抬腕看表。时间告诉他，那个人已经在雨中。。。。站了十一个小时？！
他的心两次抽痛起来，到底。。。。。要不要告诉封雅？带着一点犹豫，他又走向门口，伸出的手缩回，如被一团烈焰深深地灼伤一般。。。。。
“哥，当你读这封信的时候，我也许已经离开了这个冷酷的人世。谢谢你和爸妈二十一年来对我细心的呵护，可是我的心好痛，我想我。。。。。大概不适合这个世界的无情吧！一个无法生存、无法快乐的人，你就让我走吧！哥，我做了对不起你和爸妈的事，我。。。。。。该死！别为我浪费你的眼泪，那。。。。。不值得。哥，还是那句话。。。。。祝你幸福！”
“小曦！”成琨嘶声喊了一句，发自内心的伤痛再次袭击了他，不能告诉封雅，那。。。。。不是等于我又一次拿着一把利刃去剥夺小曦的生命吗？不！绝不！
他又走到窗前，再次看向雨中的这个男人。。。。。英俊、坚毅的唇、个性的脸，有很多女性喜欢和狂热于。。。。这样一张脸吧？！怔怔地，他又想起了小曦死前紧紧地拽着的那张照片。。。。。
“我爱他，可是他并不是真心爱我的。他玩弄了我，又抛弃了我。可是。。。。。我已经有了一个四个月大的生命，是他的孩子。。。。。。哥，对不起！我对这个世界已经没什么可留恋的了，除了爸妈和你。。。。。我走了，尽管我好舍不得你们，但是，我必须走，我不知道自己如果活着看到你们脸上的痛苦或蔑视时，我会是什么心情，一定。。。。。生不如死！哥，永别了！替我照顾好爸妈。。。。。。小曦绝笔”
那个男人。。。。。成曦点燃一支烟，狠命地抽起来，那个男人不也是拥有这样一张吸引人的脸？可他。。。。。都做了些什么？！他让小曦怀了他的孩子，他却。。。。。。抛弃了她！他眼睁睁地看着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为他自杀！而他。。。。。在小曦死后居然都没来上门看看或安慰一下她的父母！这样一个男人。。。。。。
小曦，你。。。。。好傻！哥哥如果知道他在哪里，一定会将他碎尸万段，然后即使因为搭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哥哥怎么会蔑视你，怎么会瞧不起你？！小曦。。。。傻呵。。。。。。
那个血红尘依旧站在雨中，依旧一动不动，依旧如一具冰冷麻木的行尸走肉。。。。。他的内心一定很痛苦吧！
雨水越下越大。。。。。。
他的头发紧紧地贴着脸，雨水顺着脸往下流，下巴颏不停地往下滴着雨水。。。。。他的指尖湿漉漉。。。。。哥伦比亚的雨呵，怎么像人一样多情？难道你一点不懂得“多情自古多遗恨，有情总被无情伤”的道理？！
又是两个小时过去了，他已经在雨中站了将近一天了，他。。。。。受得了吗？一天粒米未进而且还一直站着淋雨。。。。。成琨想着，第三次走到门口，“尽人事而听天命”吧！这个人应该是真心爱封雅的吧？！这次他果决地拉开了房门，大步朝封雅的房间走去。。。。。。
“什么？”
“我是说血红尘来了，他一直站在外面等你，从早上九点一刻一直到现在了。”
封雅慌忙抬头看表：晚上十点！天哪！“成琨，你开什么玩笑，外面在下雨！”
“对，他是在等你，他淋着雨在等你。”
“不可能，血红尘怎么会来哥伦比亚？你骗人，如果你是想在我们结婚以前试探一下我是否依然爱血红尘，那么你成功了。因为。。。。。。我爱他！”
“你。。。。。爱他？！”那股莫名揪心的痛再次袭上心头。“那么，这次你回国后一定又发生了很多事吧？他究竟干了些什么，竟然能把你心中对他无休无止的仇恨再次转化为爱？！”
“你的试探成功了，你。。。。。可以出去了吗？”
“我会出去的。”成琨关上门，然后又打开。“去窗前看看。”
“看看？看什么？。。。。。。”封雅怔了片刻：“你是说血红尘。。。。。。真的在外面？！”她从床上坐起，匆忙地走到窗前，脚上居然连鞋都没穿。
成琨看着她，被她脸上的欣喜深深地刺痛。。。。。。怎么回事？他不是。。。。。一直希望她开心吗？他不是一直想看到她的笑容吗？可是。。。。为什么他会感到一种难以忍受的疼痛正一点一点发侵袭他的全身，如一把利刃在剜心一般地疼，他感到他的心在滴血。。。。。可是，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一直希望她幸福吗？他。。。。。为什么一听到她爱的还是血红尘时他会感到绝望和心痛？为什么当他看到她那么急切地想见到血红尘时他会痛得无法呼吸？难道这。。。。。不是他想要的结果吗？
轻轻地为封雅关上门，他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疗伤。疗伤？他为什么会这么想？那莫名的酸楚让他手足无措，只是感觉痛彻心扉。
封雅的泪已经流了很长时间了，可是依然往下流。翻开手机，她拨血红尘的电话。。。。。她望向窗外，看着浑身都在滴水的血红尘往腰间取他的电话。“喂，我是血红尘。”他的声音从电话里传过来，透着心碎的沮丧和颓唐。
“我。。。。。是封雅。”她感觉到自己的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哭腔。“你。。。。。真傻。。。。。你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你怎么找到我的？你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
“封雅。”她看到血红尘的身躯晃动了一下，然后他说：“封雅，别哭。”
封雅的泪却因他这句话而更加猖狂地泛滥，哽咽地连发音都困难了。
“封雅，你怎么了？别哭，我会心疼。我不是来找你了吗？傻瓜。”血红尘紧紧地抓着手机，望着那个站在窗台前哭泣的封雅，眼神透着坚定和执着的光芒。
“为什么来找我？我为了报复你而整容，为了报复你而钓你上钩，为了。。。。。”
“封雅！”血红尘心痛地喊，所谓“爱之深所以痛之切”，难道她真的不明白吗？“对不起！”
“你走吧！我是不会回去的。”封雅扣了电话。
血红尘挂上电话，任凭自己心中的泪水狂泻。好久，他抬起眸望着街对面封雅的房间。“我不会放弃你的，封雅。我不会任我的封雅在世间漂泊，我要她的后半生和我在一起。所以，我来了，如果你不走，我就不走。”他大声地喊着自己的心声。
雨水狂妄地打在血红尘身上，如血红尘此刻的心情。。。。。。
封雅，你是怎么了？你既然已经看到我，为什么还选择留下来？难道。。。。。明天的那场婚礼真的。。。。。是你所期待的吗？。。。。。。血红尘悚然而惊，抬头看窗的眸子焦急而灸人。封雅，我真的已经来晚了吗？我真的已经失去你了吗？他望着窗子，问封雅，也问自己。
成琨看着血红尘放下电话，然后听到他的喊叫，又看到他和封雅之间深情的凝视。。。。。为什么会这样？是。。。。。封雅不想走吗？她想要留下来吗？为什么呢？她那么爱血红尘！是因为。。。。。他吗？是因为。。。。。她想报恩吗？如果她是为他本人留下来的。。。。。那该有多好？成琨愣了片刻，不明白自己怎么会突然有这种想法，他居然希望。。。。。封雅为他而留下来！他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希望？为什么会这么想？为什么当他发觉封雅留下来的原因竟是报恩时他会感到浓浓的失望和隐隐的疼痛呢？为什么？！
他不要她留下来，不要她因为报恩才留下来，不要她因为报恩才嫁他。它宁肯她带着对血红尘的恨嫁他，也不要她带着血红尘的爱而嫁他——他可以宽宏地为她疗伤，但绝不能忍受她报恩嫁给他后的眼泪。他。。。。。要她快乐地活着。他走到门口，冲着空荡荡的走廓喊了一句：“小曦，到客厅，我等你。”他知道她可以听到，于是便率先下了楼。
客厅。
“你找我？”
“嗯。”
“什么事。”
“你。。。。。为什么还不走，人家都找上门了。”
“我。。。。。”
“你怕明天的婚礼留下我一个人会很难堪？而你不想让你的大恩人独自承受这份难堪，所以你决定留下来。。。。。报恩，是吗？”
封雅愕然地抬头，成琨。。。。。又一次猜中了她的心事！
成琨看着她抬起的眸，心因猜中自己最不想预见的事而抽痛。但他强忍着，继续往下说：“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还要不要娶你，要不要娶一个明天就要嫁给我，今天还有个情敌在门外痴情地淋雨的女人，要不要娶一个‘人在曹营心在汉’的女人，要不要娶一个居然当着未婚夫的面承认自已爱的不是他的女人，要不要娶一个婚后毫无乐趣可言的女人？”
封雅咬住唇，好半天她才问：“那。。。。。你还要不要娶我，如果你要娶，我就留下，如果你已经改变主意了，我就立刻走。”
“好，那么我告诉你，你可以走了。因为，我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你因为报恩才嫁给我。”成琨装做毫不在意地斜靠着沙发。“这样的话你满意吗？”
“好！我走。”封雅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决绝地往门口走去。
“等等。”成琨叫她。心里狂喊：我要你留下来，不管因为什么，我都不在乎。我要你留下来！可是等了片刻，他开了口：“带把伞走吧！外面在下雨。”
“不用了。”封雅有些失望，他。。。。居然没有一点留恋？！可是，她希望他说什么呢？她希望他留她，可是却不是因为要娶她而留她，而她留下的唯一方式就是他娶她。。。。。打开门，她又看了成琨一眼，然后大步冲向雨中——冲向她的血红尘。。。。。。
血红尘看到她出来，也从街对面往这边走，走得异常地慢。
“封雅！”成琨猛然站起，直冲向门外，直冲向雨中的封雅。“封雅！”
封雅站在大门口，扭过头看着他，雨水很快打湿了她和他。她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
“封雅，记得常回来来看看。你永远是成曦，永远是我的妹妹成曦。”
“哥！”封雅扑上前拥住他，泪水和雨水掺杂在空中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