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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山头高地

同登城外山头高地上,远远的站着四个人,正是杨军一行。站立在这个高地之上,杨军缓缓闭上眼睛,耳边霎时传来震耳欲聋的炮火声。当时这场战役,杨军并不在这里,而是在不远的山下,在那个山洞里掩藏十一具战友遗体。

这个山头被敌方重重包围,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没有丝毫生还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一个人想着突围出去,因为战士们的任务就是拖住敌人,为大部队穿插包围全歼敌人赢得宝贵时间。这一拖,就是整整17个小时。正是这几十号人,几十杆枪,硬生生拖得敌人寸步难行。敌方在束手无策之下,为求速战速决,动用数十门重炮,对着山头采取地毯式轰炸。于是山头沦陷,所有战友惨死在炮火下,遗体支离破碎,分辨不出一丝人形。

在小山洞中,杨军对着摆放整齐的十一具战友遗骸,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然后毅然转身出洞。在洞口处,杨军数颗手榴弹齐鸣,随着一声巨响,洞口被山石掩盖,这些战友的秘密就此尘封起来。

遥望着山头高地,那里已被敌方占领,但是已经变得毫无意义。对于已经完成拖延战术的尖刀连来说,他们取得了这场战役的最终胜利,圆满完成上级交付的任务,只是为了完成这个任务,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在敌方攻克高地,庆祝胜利之时,山下手榴弹爆破的声音,显得格外刺耳。

“山下还有敌人!”这是越方所有人的第一反应。于是乎,敌方派出一百多人的数个分队,开始搜索残存的我方军人。一场猎人狩猎的游戏,在山林中展开。只是任谁也想不到本来属于猎人方面的越军,在追杀的过程中,反而变成猎物。

军人练就的生存技能,杀敌本领,大多是在演习中,训练中锻炼出来的,这些在战场上远远不够。最好的杀敌本领,是在战场上,在实战中,在残酷的环境下,被逼出来的。杨军就是在这场追杀的游戏中,被逼激发出身体内所有潜能。于是,猎人反变成猎物,猎物却成为猎人的噩梦。

敌方一百多人的数十个小分队,在丛林中,被杨军无情的猎杀,成就杨军军功章上耀眼的军徽。三天三夜的猎杀中,敌人完全被杨军杀破了胆。收拢起残余的几十人,牢牢抱成一团,再不敢孤身冒进。

敌军束手无策,无奈之下调来数门火炮,对着杨军藏身的密林,一阵猛射。当时杨军正潜伏在密林中,浑身上下插满茂密的枝叶。即使有人从杨军身旁经过,如果不盯着仔细看的话,估计也分辨不出这究竟是人,还是野草。

一颗炮弹犹如长了眼睛似的,恰好落在杨军附近爆炸。巨大的爆炸声直接将杨军震得晕死过去,身上无数个被弹片击破或者穿透的伤口,正汩汩流淌着热血。这一切以及以后的事,杨军再也不知道了。

就在火炮响起的瞬间,附近有我一支队伍经过,火炮声引起这支队伍注意。在侦察兵仔细勘察之后,部队首长果断下令,肃清残余敌人。于是在这座密林中,地方残余的几十人被全部歼灭,在打扫战场时候,众人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偌大的密林中,除了被这支部队歼灭的几十号人外,竟然还有着几十具敌人尸体。这几十具敌军尸体大多是被一枪爆头,剩余的全部是被匕首割喉,一刀毙命。

“找!一定要找到这个人!”随着首长一声令下,队伍瞬间在密林中分散开来,仔细搜寻每一寸土地。于是再好的伪装也失去应有的效应,杨军被战友们找到了。之所以杨军这么容易被战友找到,关键的原因绝大多数的人都猜不出来:是因为血迹。杨军身上被弹片击中,伤口处流淌出的血迹,流出数米开外。

一名战士顺藤摸瓜,终于找出昏迷不醒的杨军。立刻就有医护人员上前检查伤口,最后杨军被担架抬起,送回后方。杨军更不知道的是在他被送走那一刻,身后有无数名战友对着担架敬礼。这个军礼,敬的是英雄,杨军当得起英雄的称号。

任谁被敌方包围,凭借着一己之力,杀敌半百,逼得敌人不得不动用大量火炮,进行盲目的密集式轰炸,都经得起这份殊荣。而且敌方这么大的阵仗,仅仅只是为了对付一个人,一杆枪,一把刀。

“立刻向上级发报,把这件事完整汇报给上级知道。”首长遥望着杨军离去的方向说道:“英雄不应该被埋没,他们的事迹应该广为传颂,接受世人膜拜!”

山头高地,杨军泪眼朦胧,其脚下是几个石块堆砌的简易坟头。在坟头前方,三只香烟被点燃,烟雾缭绕。杨军蹲在地上,拧开手中白酒,在坟头抛洒一片。

许久之后,杨军对着坟头,行了一个庄严的军礼。在杨军背后,是那名一同前来,配合周梅的资深记者冯大海。冯大海拿起手机,抓拍住这一神圣时刻。

杨军将手中剩余的半瓶酒递给周梅,缓缓说道:“给老人家敬杯酒吧,周连长就是牺牲在这里。”

周梅心头一震,虽说早有所料,但是突然站到这里,突然被人告知这就是你爷爷牺牲的地方,那种心情,确实无法用言语形容。

四周一片静寂,除了徐徐清风,再没有丝毫杂音。在一刻钟的沉寂后,周梅再忍耐不住,“哇!”的一声痛哭开来。周梅痛哭着,跪倒在坟头前,哭着倾诉心中那份思念。

“爷爷!我来看你了!你从未谋面的孙女看你来了!”周梅一边哭着,一边在坟前倾洒着白酒:“这是咱家乡的米酒,你尝尝!爸爸也老想你了,回头我就带你回家,回咱们家乡。如今咱们家乡建设的可好了,马路又宽,楼房又高,乡亲们的生活都过得很好。家中的客厅很是宽敞,你可以带着你的战友到家中做客,我给你们每人泡上一杯家乡最好的毛尖茶……”

周梅跪倒在坟前哭诉着,旁边的翻译以及冯大海也按耐不住激荡的心情,背过身去,悄悄抹去眼角的泪水。杨军蹲在旁边,双手在山头用力的抠着稀缺的泥土。不知不觉中,杨军十指被山石划破,双手满是血迹。

冯大海见状,忙上前帮忙。大海本是拿笔的手,但是这一刻他似乎忘了,同样用力抠着石头缝隙中的泥土,然后装进袋子。

“也许这些土里面,就有战友们的骨灰。”杨军用力抠着,边抠边对冯大海说:“我要带战友们回家,魂归故里,落叶归根。”

“恩!”冯大海用力点着头,顾不得自己双手已经血肉模糊,顾不得十指连心的疼痛,用力抠着每一丝泥土,一直到袋子逐渐装满为止。

“拿着。”杨军上前拉起周梅说道:“这里面就有你爷爷,还有几十名战友,我们带他们回家。”

“恩!回家!”周梅点点头,接过袋子用力抱在胸前小心呵护着,生怕一个不小心有一丝泥土掉落下去。袋子上滑落几滴泪水,那是周梅脸颊的泪。

下山的路走得很快,几个人都没有说话,一直走到杨军记忆中掩藏十一具战友遗骸的山洞前。那里早已没有了山洞,在杨军炸毁洞口的那一刻,这段秘密就一直尘封到了现在。

如果是别人,不是杨军,那么寻找三十多年前记忆中的地方,绝非易事。偏偏这个人是杨军,偏偏杨军沉睡三十多年。这一觉醒来,三十多年前的往事历历在目,犹若昨天发生的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记忆犹新,所以寻找起来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困难。

“就是这里了!”杨军盯着记忆中依然熟悉的地方说道:“就是这里,不会错。”

杨军取出背上背着的两把铁锹,顺手丢下一把,然后开始奋力挖掘。杨军的双手早已血肉模糊,在紧紧攥着铁锹时候,更是钻心般的疼痛,可是杨军不在乎。在杨军心里,没有什么比找到战友,送他们回家更为重要,更令他在乎的事。

杨军的行动感染着众人,冯大海好想再次上前,紧紧攥着铁锹,像杨军一样去挖掘。奈何索索发抖的手指不听使唤,铁锹一次次掉在地上。冯大海虽然有着不怕吃苦不怕累的精神,可是他没有杨军心中那份信念和意志,只属于军人的信念和钢铁般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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