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北京的飞机上,我把心中的疑问告诉了林翼然,他随意地翻着报纸说:“人的记忆有自我保护的功能,对于极其痛苦的经历,记忆会将它筛除。你大一记忆的缺失,可能是你那一时间段遇到一件让你痛不欲生的事,为了使自己心情平静,你就不停地对自己说,这件事不是真的,久而久之,大脑就以假为真。也许,郑惊鸿就是一个你大一时认识的人。”
我皱眉说:“照你这么说,我应该认识她,可是我对她只有熟悉和恐惧的感觉,关于她的一切,她的籍贯、专业,和我是什么关系,我真的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了。”
林翼然合上报纸,扶了扶眼镜说:“如果我的预感没有错,她应该是你找回缺失记忆的关键。怎么样,我们开始一段寻找记忆的旅程吧!”
我喝了一口橙汁说:“你刚才说了,我是因为某段记忆太痛苦才把它忘掉,现在又大费周章地找回来,岂不是自寻烦恼?”
林翼然严肃地说:“这不是什么好事,因为你根本没有真正忘记。郑惊鸿在你幻境里反复出现就是一个铁证。你的大脑里其实存储了关于大一的所有记忆,只有不过因为你意识的努力,人为地切断了正常提取记忆的路径。记忆可以在某个特定的场合会被再度唤醒。这就好像是一座休眠的火山,随时都有喷发的可能。正如火山喷发会毁灭周围的一切,痛苦记忆的骤然唤醒也可能会让你精神崩溃。”
我被镇住了:“可是找回来的记忆,如果是惨不忍睹的,我也会很痛苦的。”
林翼然自信地说:“这就好比地震监测网成功地预报了地震,在事前做好应对措施,可以将危害降到最小。如果你相信我,愿意配合,一切都可以交给我来做。”
林翼然做事雷厉风行,几日之后就找到我在大学期间的很多记录,最重要的是,他查出了郑惊鸿的身份。当他把有关郑惊鸿的资料递给我时,我手不由自主地颤了一下,资料上写“郑惊鸿,女,1988年5月13日生,2007年5月13日夜在学校跳湖自杀。校方称是学业压力过重所致,有郑惊鸿遗书为证。”我惊呆了,郑惊鸿和我是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年级、同一个学院、同一个专业、同一个寝室!可这一切我都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大学里学的就是中文,可是资料上写了大一的我和郑惊鸿是心理学系的学生;我只记得我大学和七个人住在简陋的寝室里,可是资料上写大一的我是和三个人住在十三幢513室。我双手抱头,强迫自己回想,可是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林翼然扶着眼镜说:“也许你记忆的缺失和郑惊鸿的死亡有关。”他又递过来另一个人的资料。
我看了一下照片,是一个清秀俊朗的男生露出阳光般的微笑,“韩峰!”我轻轻地念了几遍这个名字,也感觉很熟悉,但也是没有印象。韩峰死了,也死在2007年5月13日,他和我、郑惊鸿不是同一个学校的,他死于实验室的大火,据说是因为做化学实验时操作不当引发了火灾。他和我一届,和郑惊鸿是高中同学。
还有李岱寅的资料,他是和我一届的,现在西北的一所的大学读研究生,学的是考古,资料说他和我在大一时关系很不错,他和韩峰是初中同学。
林翼然双手捧着茶杯:“看出点什么没有?”
我闭眼冥想了好久,还是摇摇头:“对不起,我什么想不出来。”
林翼然笑了:“不要有心理负担,没关系的。李岱寅现在来北京了,你要不要和他见个面谈一谈。”
我放下资料说:“你来做决定吧!”
林翼然点点头:“这周六上午九点我来接你,我们三人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