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地方停落脚吧,我饿了。”皮安诺惊叹于暗惧者的力量,同时心中又无限的悲伤,盘旋在空中的那段时间,皮安诺看到了厄尔多姆城,看到了达维安的悲伤故事,而他更是知道,自己看到的这片浓郁的蓝色仅仅只是冰山一角,皮安诺抿抿嘴,心意下定。
达维安又在空中飞了很久,时约晌午,达维安降落在迷雾森林的外围,距离落诗城不过二、三十公里的路程,这次的降落相比上次堪称完美,看得出来达维安的伤好了许多,皮安诺悠游自得于自己的丛林生存技巧,莫名又有一股悲伤涌上心头。皮安诺含着许许星光,又开始了自己的捕猎行动。
吃完午饭,皮安诺和青龙形态的达维安商量好今晚就去赫尔诺学院里逛逛之后,两人开始向学院的方向行进,青龙身躯实在是太大了,森林里行走格外不便,行走的速度自然也快不到哪里去,一直走到下午,大约离学院还有个四、五公里的路程,眼前流过一条小溪,二人决定现在这里歇歇脚养精蓄锐,吃过晚饭时间开始变得格外无聊,因为皮安诺还是没办法很好的听明白达维安的意思,而达维安的嗓子又特别大,皮安诺只好选择不跟他说话。夏天的风都是湿润的,幸好夜魇的迷雾森林里终日都笼罩着浓雾,倒是遮挡住许多火辣的阳光,吃饱喝足后,皮安诺静静躺在树下,树枝的形状被阳光画在脸上,困意袭来,沉沉睡去。
父亲,母亲的身影在皮安诺的梦里飘着,父亲叫王诚诺,一个身体算不得多强壮的猎户,身上穿的,嘴里叼的,都是靠着自己祖祖辈辈传袭下来的丛林捕猎技巧。五年前,前线告急,夜魇大陆兵力急需填补,不少身强体壮的年轻人满溢着一腔热血地去了,老父亲本来已经早过了征兵的年纪,却也为了要填满村里的指标被带走了,走的时候,皮安诺和母亲站在门槛前,那时候的皮安诺身高堪堪高过门槛,皮安诺踮着脚,一双小眼睛死死盯着父亲,想迈开腿爬过门槛,拥进父亲胸怀,眼前的门槛却像山一般高得难以逾越,皮安诺牵着母亲的右手摇啊摇,想让母亲把自己抱过那道可恶的门槛,母亲却垂垂地半倚在门边,眼睛里找不到任何神采。一年后,父亲的死讯传回村里,母亲终于不用在门边一望就是半天,皮安诺当时还不太懂死是什么意思,只是村里很多人家都素衣裹身,白布戴头,那天,村里人都在哭,除了母亲。再后来,母亲也去了。皮安诺一天天长大,话变得越来越少,记忆越来越模糊,父亲他还记得一个微驼的背影,母亲留给他一对失神的眼睛。
皮安诺翻了个身,脖子上的空灵挂件压在身下,“不知道师父什么时候回来呢?”皮安诺轻轻呓语,达维安看着皮安诺,慢慢趴低,也闭上了眼睛,烤完猎物的火慢慢烧尽。
夜,深了,皮安诺有些担忧,又有些兴奋,随着月光穿过树丫,达维安周身一团烈火燃尽,显露出人形。
皮安诺用手指敲着达维安身上的铠甲,发出“叮叮”清脆的响声,“把这个脱了吧。”
“脱了哪成!我可是一名拥有无上荣誉的战士!”达维安不答应。
“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是战士么?谁告诉你战士还靠绑架小孩脱困的?”皮安诺嘴角微挑。
达维安脸憋得通红,一时又不知道回答些什么:“那,那要命的事儿,还能顾得上这些?”
“现在也是要命的事儿!”
“噢···”达维安心有不甘地解下铠甲,达维安记得上次还是妻子和儿子帮自己穿上的,随着最后的胸铠落地,只留了一层黑色的贴身衣服,“咦?我记得我穿的是我妻子亲手给我缝制的白色衣服呀,怎么回事?”
“啊···真臭啊!你多少年没脱过铠甲了啊!”皮安诺用力捏紧自己的鼻子,生怕溜进了一丝空气。
“只有在妻儿和兄弟面前才能脱下重甲!”
“你是说···天啊····你赶紧去洗澡!”皮安诺感觉再过一秒钟自己就能呕出胆汁。
达维安跳入溪中,随着“扑通”一声水响,皮安诺获救了。
这个澡,大概洗了半个多小时,期间达维安无数次往岸上跑,无数次被皮安诺推入溪中,最后实在是因为时间紧迫,皮安诺才允许了达维安上岸,可怜的衣服,还是黑得看不见一点儿光。达维安前脚刚迈上岸,皮安诺已经把手上结好的草团塞进了达维安衣服的各个角落,“干嘛?”达维安有些疑惑,皮安诺回喊道:“你说干嘛?除臭!”不意间,一口浊气入鼻,皮安诺狂奔出三十米,抱着一棵树呕得面红耳赤。
不幸的是,那些草团好像没起什么作用,幸运的是,没过多久皮安诺就已经习惯了这个味道,平常的是,夏夜的风沁人心脾,反常的是,皮安诺却听不见夏夜的声声虫鸣。
两个人心中有事,脚程便很快,四五公里转眼就到了。已过子夜,赫尔诺学院里静悄悄的,楼舍和它们的影子一样涂满了黑色,看起来格外肃穆,皮安诺和达维安压低了腰杆,来到一处高墙旁,“你先举我上去。”皮安诺的声音很轻,轻得就好像一口气吹在达维安脸上,达维安一只手抓起皮安诺,轻轻松松便将皮安诺放到了墙上,皮安诺对准墙下的草地跳下,一点儿声音都没有,只是惊起了草地里几只蚂蚱。
皮安诺紧靠着墙,说:“喂,快过来。”
声音刚落,皮安诺只感觉到墙体动荡了一下,高墙上散落了一些碎屑,然后达维安便重重落在皮安诺身边,皮安诺心中大急:“你就不能轻点!”
“我又不是刺客!”达维安一阵无奈。
“我就知道战士最没用!”达维安正想回应一句什么,却只看到几束灯光照过,皮安诺和达维安赶忙趴下,一只蚂蚱不合时宜地跳上了达维安的鼻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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