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一脸的小心道：“夫人说的婢妾有愧，妾自打进门，多承夫人提点，不然以妾的愚笨，哪里能伺候得了老爷，这些年，夫人待妾一直如亲妹妹一般，四季衣裳，平时的吃穿用度，从不曾为难过半分，就是脂粉香油钱，也都是夫人亲自添了进去的，有的时候得了好东西，还不忘给婢妾送一份过去，婢妾早就心下感激，只是婢妾蠢笨，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来，这身上能有用的，也就是一点子力气，给夫人端个茶，递个水，也算是婢妾的功劳了。”
花花轿子人人抬，孙氏见二姑娘许了这么一门好亲事，最主要的是身体也见好了，气色也见好了，自然就捧着些方氏，这女子嫁人总要有娘家撑着的。
打发了姑娘们，大夫人有些心情复杂的看着孙姨娘，半晌，方道：“坐下说话吧。”
孙姨娘哪里敢坐，刚才大夫人的目光已经让她后背绷紧了。
一想到这次来的目的，孙姨娘扑通一声就跪到了地上，低垂着头，轻声道：“夫人，婢妾有几句心理话，想与夫人说说。”
大夫人略微惊讶的看了一眼孙姨娘，或许是对孙姨娘的这份识趣比较满意吧，微抬眸扫了一眼辛嬷嬷，辛嬷马上又扫了一眼屋里的丫头，能在大夫人屋里当差的，自然不是没有眼色的，在孙姨娘跪下的时候就都退了出去。
辛嬷嬷也半躬着身子屋门口，大夫人半晌未语，跪在地上的孙姨娘有些微的打颤，可还是努力的挺起了背脊。
双手紧攥在身前的衣襟上，能看出孙姨娘此刻的紧张，可她还是鼓起了勇气，抬头看着大夫人道：“婢妾，想求夫人一件事。”
大夫人手上的茶盏轻握着，双眼漫不经心却又透着犀利的扫过了孙姨娘，点头道：“说吧。”
孙姨娘咬了咬唇，才道：“夫人，婢妾想求夫人把二姑娘放在名下。”
大夫人略微有些惊讶，不过也就是片刻，便又压了回去，这个结果，其实就算是孙姨娘不说，她也想考虑来着，毕竟比起扶孙姨娘为平妻，还是这个结果好一些，这也是妥协。
“噢？姨娘怎么会这么想？”大夫人轻声的问道。
孙姨娘苦笑，身子有些萎顿，道：“夫人，二姑娘的亲事太过高攀，婢妾在夫人跟前无礼一回，二姑娘是婢妾肚子里爬出来的，无论何时，都占着个庶出的名头，这洛城当中，九王爷声势浩大的选了二姑娘，以后二姑娘的日子可想而知，婢妾，毕竟是当娘的，能为孩子做的，也只能如此，若是夫人愿意成全，婢妾哪怕立时去了，也心甘。”
大夫人一惊，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孙姨娘，那语气里的爱怜，不舍，她不是听不出来，可她没想到孙姨娘竟然有这样的心思，为了女儿，连命都不要了。
这门亲事，大夫人再不满，也不敢拦，事已成定局，有些事就是躲不掉的，只是她没想到更好的解决方法，却不想孙姨娘自己送上门来了。
只是这个时候，若是逼死孙姨娘？
大夫人在心理权衡着利弊，只怕这个名声不好担，回头传出去与府里也不利。
“孙妹妹，老爷今儿早临走的时候还说，要抬妹妹为平妻呢，妹妹不必多想，只管好好的呆在院子里就是。”
大夫人有意试探，所以说这话的时候就一直注视着孙姨娘的眼睛。
孙姨娘并没有半分的喜色，几乎是在下意识的反应里就是摇头拒绝。
可是又怕自己拒绝的太过生硬，显得不识好歹一般，一时间竟有些语塞。
微过了一会，孙姨娘才一家惧意的摇头道：“夫人，婢妾不敢求那样的位子，再说婢妾也不过是小户之女，没有这样的福分，若是夫人真的肯怜惜婢妾，不若打发婢妾去家庙，可好？”
大夫人并没有错过孙姨娘眼神里的惧意，那种怯意应该是身在了骨子里，当初选了孙姨娘进门，就是为了一边搏名声，一边还要选个听话的，这些年，不得不说，孙姨娘是真听话，没有别的心思。
大夫人有些犹豫的开口，道：“孙妹妹，这事，太大，一时之间我也做不得主，不如等老爷回来以后，我与老爷商量过，再知会孙妹妹，可好？”
孙姨娘自然点头，脸上难见喜色，道：“婢妾只求下半辈子清清静静就好。”
说完这话，磕了个头，孙姨娘就告退了。
秦亦曦带着浅沫离开的时候就想知道孙姨娘去找大夫人是为了什么，平时孙姨娘可不会主动去大夫人的院子，就是过去伺候也是有时有晌的，这会，她在小花园里都徘徊一柱香的功夫了，也不见孙姨娘出来，秦亦曦有些担心。
“姑娘，要不姑娘先回去吧，奴婢在这等着姨娘。”浅沫怕人多眼杂，姑娘现在又是风口浪尖，那些踩高捧低的人从打得了圣旨就开始巴结姑娘了，可也不保暗处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姑娘呢。
秦亦曦也知道自己现在不易逗留太久，便点了点头，道：“你也注意些，我瞧着姨娘身边的惠儿到是忠心的，实在不行，等找个时间你与惠儿见上一面也好。”
浅沫了然的笑了，看着秦亦曦往浅云居走去。
浅云居里，秦亦曦还未等走近，就能听到西边的屋子里透过窗户传出来的摔东西的碎裂声，不时还夹杂着几句骂语。
秦亦曦眉头微皱，立在门侧并没有进，四处打量一翻，浅云居位置本就偏颇，院墙亦不是把屋子圈在了里面，而是贴着房子的两边把山围了个口字型，所以浅云居的后窗是可以进人的。
秦亦曦目光里闪过一抹狡黠，看了看左右无人，秦亦曦便轻手轻脚的绕过了院墙，到了西间屋子的后窗侧边。
这种背后听人墙角的事，秦亦曦两辈子加在一起也就干了这么一次，心下紧张的要颤抖起来，眼神四处的打量着，好在这边更背一些，到是没人过来。
秦亦曦慢慢的把呼吸放平，身子紧贴在墙壁上，不敢有大动作，老实的听着屋里的动静。
出乎意外的是，付姨娘竟然在这。
“姨娘，你看看，那个孙姨娘，一朝得了势，都爬到女儿头上了，女儿出门她连路都敢挡，分明是让女儿在太太面前没了颜面，回头又让太太多了说辞，姨娘，你到是帮帮女儿啊，上次二姐姐醒来受伤的时候人，你还帮着孙姨娘说话，要女儿说，那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主。”
秦亦悠满脸怒气，眼里憎恶的诅咒着。
付姨娘面色也不好看，到不是因为秦亦悠的话，孙姨娘什么得性，看了这么多年，她还有看不透的。
“好了，四姑娘，你也别抱怨了，这会儿可不是抱怨的时候，你也瞧见了，夫人把晴翠园都要给二姑娘空出来了，可见你二姐姐现在是水涨船高，依姨娘的意思，你现在与其与那些无干的人生气，到不如好好巴结巴结你二姐姐，将来你二姐姐好歹是要嫁进九王府的，有了这杆大旗，秦家的女儿自然是水涨船高，再加上咱们长房又无嫡女，你大姐姐的亲事定了，夫人就是想改，老太爷那头只怕也不能干呢。”
付姨娘向来能分清利弊，什么时候做什么事情，向来拿捏的到位，不然也不会这此年拢住秦冠雄的心。
秦亦悠哼道：“姨娘，我是不甘，女儿比她差什么，要相貌，女儿不疏二姐姐，要本事，女儿一样比二姐姐出众，可为什么九王爷就不选女儿呢？”
付姨娘叹了口气，道：“你这孩子，你才多大，难不成还让九王爷等着你长大？”
这的确是硬伤，秦亦悠咬着嘴唇道：“可是二姐姐才多大，不过比我大了三岁而已，九王爷即便现在选了，不一样要等到二姐姐及笄。”
付姨娘拉过秦亦悠，哄道：“傻孩子，你二姐姐的性子你也知道，九王爷那样的性子，能不能受得了你二姐姐可想而知，只怕将来也就跟她姨娘一个样，你且再等上几年，姨娘好好教你一教，待你二姐姐在九王爷那里失了脸面，你没事再多过去串串门，同是一家姐妹，自该情深。”
秦亦曦隔着一道墙，听到这个情深二字都忍不住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啧啧，这个付姨娘到是个能忍的，还有好几年呢，这就开始筹备上了。
秦亦悠脸上闪过一道精光，突然一扫刚才的阴霾，拉着付姨娘笑道：“姨娘，还是你对我最好。”
付姨娘笑嗔着秦亦悠道：“真是个傻孩子，姨娘不对你好，难不成还对别人好去。”
微顿了一下，付姨娘又道：“以后你且长长心，那日本也不是姨娘有心相帮，不过是不想让太太日子过的太清闲罢了，孙姨娘虽然是软弱，可是有这么个人，有这么个身份摆在那，太太心下就是一根刺儿，这女人啊，尤其是正妻，永远都不会与妾室和平相处的，姨娘现在占着老爷的宠，咱们母女的日子自是好过，孙姨娘虽然不得宠，可孙姨娘也占着姨娘的名号，有这么一个人在那挡着，姨娘的日子也能清闲一些，不然，姨娘一边伺候老爷，一边还得应付太太，回头还得给你出主意，真拿你姨娘有三头六臂呢？”
付姨娘说的一脸的笑意，眸光深处却是一派的算计。
秦亦悠这才释然，笑道：“都是女儿误会姨娘了，不过姨娘说的对，有这么一对母女挡着，咱们母女的确能清闲不少。”
微顿了一下，秦亦悠靠在付姨娘的怀里撒娇道：“姨娘，女儿前两天又相中了祥凤斋的一件首饰，听说是祥凤斋的老师傅亲手打造的呢，只是女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