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如幕,以本不明亮的光芒映照着山间的这条蜿蜒小路,星光点点,细小如萤,虽不耀眼,但也足以给迷茫的人指引方向。
远远一看,这路似乎不是一条平常的路,仿佛是龙脊,又似凤翅,弥漫在这苍茫的大地上。这山,通体呈青,巍峨无比。其内更是林木茂密,时不时的还有鸟兽飞跃,其声更是于山间不断回旋。如果是胆小之人是断然不敢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此山名曰【兵鬼】,地处楚国与东土宋国的交界,因地势险要,又是兵家之重地,故而每隔一段时间就有两国士兵从此路经过,住在山下的村民对此早已屡见不鲜,事实上,也正是因青冥的存在,楚国才能历经十代帝王延续至今。
八月的季节,不冷不热,相对宜人,山风送爽,略过大地,吹过青山,掀起一些草木枯叶,在孤独的月光下,落在了此时于这小路中前行的一个白衣少年身上。
他的身材有些偏瘦,本就不高的身上背着一把与其体格完全违和的长剑,他穿着一身干净的白色的儒士长衫,身体有些颤抖,似乎这山风对他来说已是极限。停下了脚步,他伸出右手在怀间取出一只蜡烛,另一只手只是轻轻在蜡烛的灯芯上一扫。
噗,火光冉冉,照亮了他因黑暗而被夜色掩埋的五官。
这张脸有些清秀,皮肤白皙,仿若雕刻,甚至若不仔细看去会误以为是个碧玉佳人。从这张稚嫩的脸看去约摸只有十五六岁的样子,但他的眼神并没有丝毫困惑和恐惧,反而明亮的双眼始终带着一抹自信与悠然,只是一声毫无预兆的惊雷过后,他望向了天边露出一丝茫然。
“了解因果,知晓前后,脱离凡尘,得道成仙,这是修行的四个阶段。我已苦修四百余年,以残念夺舍占了无数人的身躯,从未有过像今日这般茫然,这是为何?”少年长嘘一口气,看着这副新身体,眼神中的茫然逐渐浮现出怒意。
这具躯体名为楚道楠,原本是楚国境内的一个普通书生,家徒四壁,为了科举功名以卖字画为生攒了些盘缠打算到县里去赴考。岂料,途中遇到劫匪,惊吓而终。
“许是这小子未考取功名心有不甘,哼,愚蠢的凡人,所谓圣贤之道只是些说的出做不到的捆风之语,有何用处,官场黑暗,就算他得偿所愿,也会因生性耿直而被迫害,”少年冷冷一笑,取下身后的长剑,神色越发的不屑。
“果然是百无一用是书生,背着剑出门又如何?未及拔剑就已身死。可笑至极。”少年苦笑,双腿僵硬的向前走着,直至清晨的第一屡初阳带着暖意落下时,他才出现在这青冥山之顶。
他盘膝坐下,双眼微闭,直至骄阳似火,如日中天的时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他抬起头,再次望向天边,认真的看了看手里的长剑,最后在一声叹息中扔下了青山。
青山下绿水滔滔不绝,四季不冻,据说此河之水直通宋国都城东京。山顶的少年并没有眨眼,似乎他在水中看到了自己的一生,但只有他心里明白这随流水而去的人生并不属于自己,而是来自这个叫楚道楠的少年儒生。
时间再次流逝,落日迟暮,夕阳余晖下月牙儿也悄悄探出了头,那少年终于站起身,将神色中的冷漠隐藏起来,呼吸了一口山顶有些陌生的气息,目中露出坚定。
“楚道楠,你的一生在我眼里本如蝼蚁,但你的不甘与我确实有些相似,不管如何,我会带着你的执着来追求我的道,属于我自己的道。吾今日在此立誓,若不成仙,必不入轮回。”也不知是楚道楠的性格如此,还是那自称夺舍之人受够了这无休止的掠夺。他的眼神越发坚定。拍了拍有些麻痹的腿,转身向着下山的方向走去。
似乎此山有意,欲要留住少年,忽然从那山崖下传来丝丝呢喃之音。那声音有些微弱,落入楚道楠的耳中时让他神色巨变。
“张师弟,你说,那仙道十门中最强的王者大派是哪一门?”
“那还用说。自然是十门中专修符法飞剑的飞仙门了。”
“那这就对了,所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飞仙门可谓是剑修门派之最,此门敢认第二绝无有谁自称第一。再加上这飞仙门在东土宋国自有传承,故小国之修纵然不如东土,也是极其强横。”
当楚道楠听到飞仙门的时候神色中猛然露出骇然。他快步走到悬崖的边缘,顺着山下小路看去,他看到小路上有两个紫衣男子一边走一边侃侃而谈。他再次震撼。
“紫丹宗,此宗专修丹道,虽术法比之其他九门稍有不及。可.可我刚得到这副身躯还无法行动自如,更别谈使用术法。如能拜入此宗习得丹道,必能顺利恢复修为。”略一沉吟,楚道楠目中露出果断之芒,竟张开双臂身子向前一步跃去。
“杨师兄,你看!”两人正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
其中一名男子指着悬崖的方向惊呼道。另一个被称为杨师兄的男子放眼望去,目露沉思,稍稍沉默,立刻右手一指一柄黑色的飞剑从其袖袍中飞出环绕一阵后,直奔前方破空呼啸稳稳的落在了楚道楠的背后,那杨师兄再次招手,长剑拖着楚道楠的身体直接倒卷落在了地面上。。
杨师兄蹲下身子。伸出手探了探他的鼻息,从怀中的丹瓶里取出一枚紫色的丹药,送入口中,在一声轻叹后与身旁的张师弟大袖一甩化作一道长虹远去。
山风再次吹来,凉意更深,但楚道楠并没有醒来。而在天际的不远处,两道身影也并未走远,两人喃喃耳语后,杨师兄面带怒意的看了一眼其旁的师弟张天佑,大袖一甩踏着长剑徐徐的落在楚道楠的身旁,只是眼里多了一丝不忍,他沉默不语,三息后便背起楚道楠御剑向着远方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