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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7章 老人好在走得及时

黄昏时,冉阿让出去了,珂赛特动手梳妆。她把头发理成最适合自己的式样,穿一件裙

袍,上衣的领口,因为多剪了一刀,把颈窝露出来了,按照姑娘们的说法,那样的领口是

“有点不正派”的。其实一点也没有什么不正派,只不过比不那样的更漂亮些罢了。她这样

装饰,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她想出去吗?不。

她等待客人来访问吗?也不。

天黑了,她从楼上下来,到了园里。杜桑正在厨房里忙着,厨房是对着后院的。

她在树枝下面走,有时得用手去分开树枝,因为有些枝子很低。

她这样走到了条凳跟前。

那块石头仍在原处。

她坐下来,伸出一只白嫩的手,放在那石头上,仿佛要抚摸它、感激它似的。

她忽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自己背后立着一个人,即使不看,也能感到。

她转过头去,并且立了起来。

果然是他。

他头上没戴帽子,脸色显得苍白,并且瘦了。几乎看不出他的衣服是黑的。傍晚的微光

把他的俊美的脸映得发青,两只眼睛隐在黑影里。他在一层无比柔和的暮霭中,有种类似幽

灵和黑夜的意味。他的脸反映着奄奄一息的白昼的残晖和行将远离的灵魂的思慕。

他象一种尚未成鬼却已非人的东西。

他的帽子落在几步外的乱草中。

珂赛特蹒跚欲倒,却没有喊一声。她慢慢往后退,因为她感到自己被吸引住了。他呢,

立着不动。她看不见他的眼睛,却感到他的目光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以表达和忧伤的东西

把她裹住了。

珂赛特往后退时,碰到一棵树,她便靠在树身上。如果没有这棵树,她早已倒下去了。

她听到他说话的声音,这确实是她在这之前从来没听到过的,他吞吞吐吐地说,比树叶

颤动的声音大不了多少:“请原谅,我到这儿来了。我心里太苦闷,不能再那样活下去,所

以我来了。您已看了我放在这里、这条凳上的东西了吧?您认清我了吧?请不要怕我。已很

久了,您还记得您望我一眼的那天吗?那是在卢森堡公园里,在那角斗士塑像的旁边。还有

您从我面前走过的那一天,您也记得吗?那是六月十六和七月二日。快一年了。许久许久以

来,我再也见不着您。我问过出租椅子的妇人,她告诉我说她也没有再看见过您。您当时住

在西街,一栋新房子的四层楼上。您看得出我知道吗?我跟过您,我。我有什么办法?过

后,您忽然不见了。有一次,我在奥德翁戏院的走廊下面读报纸,忽然看见您走过。我便跑

去追原来并不是您。是个戴一顶和您的帽子一样的人。到了晚上,我常来这儿。您不用担

心,没有人看见我。我到您窗子下面的近处来望望。我轻轻地走路,免得您听见,要不,您

会害怕的。有一天晚上,我站在您的背后,您转身过来,我便逃了。还有一次,我听到您唱

歌。我快乐极了。我在板窗外面听您唱,您不会不高兴吧?您不会不高兴。不会的,对吗?

您明白,您是我的天使,让我多来几次吧。我想我快死了,假使您知道!我崇拜您,我!请

您原谅,我和您说话。我不知道我说了些什么,我也许使您生气了;我使您生气了吗?”

“呵,我的母亲!”她说。

她好象要死似的,瘫软下去了。

他连忙搀住她,她仍往下坠,他只得用手臂把她紧紧抱住,一点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他踉踉跄跄地扶住她,觉得自己满脑子里烟雾缭绕,睫毛里电光闪闪,心里也迷糊了,他仿

佛觉得他是在完成一项宗教行为,却犯了亵渎神明的罪。其实,他怀里抱着这个动人的女

郎,胸脯已感到她的体形,却毫无欲念。他被爱情搞得神魂颠倒了。

她拿起他的一只手,把它放在胸口。他感到藏在里面的那叠纸。他怯生生地说:

“您爱我吗?”

她以轻如微风,几乎使人听不见的声音悄悄地回答说:

“不要你问!你早知道了!”

她把羞得绯红的脸藏在那个出类拔萃、心花怒放的青年的怀里。

他落在条凳上,她待在他旁边。他们已不再说话。星光开始闪耀。他们的嘴唇又怎么相

遇的呢?鸟雀又怎么会唱,雪花又怎么会融,玫瑰又怎么会开,五月又怎么会纷红骇绿,曙

光又怎么会在萧瑟的小丘顶上那些幽暗的林木后面泛白呢?

一吻,便一切都在了。

他俩心里同时吃了一惊,睁着雪亮的眼睛在黑暗中互相注视。

他们已感觉不到晚凉,也感觉不到石凳的冷,泥土的潮,青草的湿,他们相互望着,思

绪满怀,不知不觉中,已彼此互握着手。

她没有问他,甚至没有想到要问他是从什么地方进来的,又是怎样来到这园里的。在她

看来,他来到此地是一件极简单自然的事!

马吕斯的膝头间或碰到珂赛特的膝头,他俩便感到浑身一阵颤。

珂赛特偶尔结结巴巴地说上一两句话。她的灵魂,象花上的一滴露珠,在她的唇边抖颤。

他们渐渐谈起话来了。倾诉衷肠接替了代表情真意酣的沉默。在他们上空夜色明净奇

美。他俩,纯洁如精灵,无所不谈,谈他们的怀念,他们的思慕,他们的陶醉,他们的幻

想,他们的忧伤,他们怎样两地相思,他们怎样遥相祝愿,他们在不再相见时的痛苦。他们

以已无可增添的极度亲密互诉了自己心里最隐密和最神秘的东西。他们各凭自己的幻想,以

天真憨直的信任,把爱情、青春和各自残剩的一点孩子气全部交流了。彼此都把自己的心倾

注在对方的心里,这样一个钟头过后,少男获得了少女的灵魂,少女也获得了少男的灵魂。

他们互相渗透,互相陶醉,互相照耀了。

当他们谈完了,当他们倾吐尽了时,她把她的头靠在他的肩上,问他说:

“您叫什么名字?”

“我叫马吕斯,”他说,“您呢?”

“我叫珂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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