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一老一少缓缓走出,又缓缓走进了萧家的门口。
“四少爷,外面有些乱,这段时间还是请您在家里休息一下吧!”萧星河颤颤巍巍地扶着拐杖,难以将其和方才那个威武精壮的老人联系在一起。
萧皓点了点头,大步踏入层层密防的萧家。
此时已是深夜过半,除了几个关键重要的地方点上了灯笼,整个萧家满是黑暗。
熟练地拐过几个花园,萧皓终于到了自己的房间。
探手仔细把门锁紧,急不可耐地坐到了床上,右手翻转之间,掌心已经多了个古朴的木雕。
木雕只有一寸长,遍布红黑色的污渍,雕刻技艺极其粗糙,只能隐隐约约能看出是一个童子的形象。
“老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东西他在马车上也研究了一会儿,也问了萧星河,但都不明白其中的奥秘。
“只是些小玩意罢了。”白玉懒散道。
话音刚落,一道热流缓缓流入脑海,萧皓便感觉又多了些莫名难测的手印。
“自己拿回去摆弄吧。”
一道轻声在心底响起。
萧皓眼眸清亮,心情激荡,眼中满是兴奋。
“这是……手印?”
并不繁杂的手印从脑海缓缓流过,他深深呼了一口气,右手拿木雕,左手干涩僵硬地掐印。
只见他食指轻移,并未掐到拇指便猛地错开。
轰!
一道清亮的闷哼声从他的身体传来,与此同时,他的脸上异样地潮红一片。
他嘴角未抿,眼眸清明满是不屈,手上的掐印又是从头开始,只是此次较之之前却快了不少。
一遍。
轰!
两遍。
轰!
三遍。
……
他不知道这是第几次,好在自己经络坚固,十几次的印力激荡并没有造成太大的伤害。
但即便如此,经络中的阵痛着实让他满脸苍白,如针扎的痛楚深入骨髓。
“手印……手印……”
一道声音在心底缓缓荡漾开来,镜子般的心湖泛起一丝涟漪,不知怎的,耳边慢慢出现了那些不知所谓的讥讽和嘲笑。
“哈哈哈。”
“嘿嘿……废物!”
“废物!我萧家要你何用?”
昔日未习印术,自己自然懒得和这些旁系纠缠,现在一个天大的机缘放在眼前,说什么也不能错过。
想到这里,萧皓略有黯淡的眼眸猛地一亮,左手灵活掐动起来。
烛光,一颤一颤地,照亮了这个嫡系院系的屋子。
在这无声中,唯有这印力激荡的爆破声不断响起。
……
“成了。”
随着一道疲惫却带着喜悦的声音响起,烛光似有所感地一颤,盘膝坐在床上的萧皓左手死死按着印术,经络中的那一丝印力从全身抽出,在繁杂的左手手印上游走一圈后,又顺着身体流入了右手的粗糙木雕中。
一切只是转瞬之间便完成了。
印力流入木雕,如泥牛如海,久久未有反应。正当萧皓疑惑之际,木雕突然射出一道刺眼的强光直入眼眸。
……
风,静静地吹,吹过了山岗,吹过了野草,也吹过了不远处似剑般插入云霄的峦峰。
萧皓脚踏虚空,一脸茫然。
“这……这是什么地方?”
“我又为什么能浮空飞行?”
他皱着眉头看着脚下的草原,满脸疑惑。
突然,他似有所感,豁然抬头,举目望向草原的尽头。
两道黑影缓缓从那里出现,一前一后,似在追赶。
随着两人的临近,萧皓大吃一惊。
二人虚空而走,每一步踏出,脚下都会浮现一些繁杂的符印,随后整个人就似瞬移般出现了几丈远。前者是个魁梧大汉,神情慌张急促,衣着杂乱,后者视其极其年轻,似只有十几岁左右,然而此刻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嘴角时不时鄙夷地一撇。
“印融身形,虚无漫走。”萧皓不由惊呼出声。
飞行向来是高阶印士强者的专利,唯有达到融身才可以掌握这种步出印随的虚无漫走之术。
二人似完全没有看到萧皓般,置若罔闻地从他面前走过,眨眼之间已经走出了视线极致之处。
“一个初来的牛犊儿,别得寸进尺了。”大汉猛地回头,面容狠厉,但傻子都能看出其声音下的色厉内荏。
“呵呵。”青年清淡如云地一笑,显然并未将这人的话放在心上。
“马勒个把子,老子拼了。”大汉直觉心底的憋屈怒火腾腾往上冒,突然大吼一声,身体猛地一转,左手一指后方的人,右手包裹着繁杂着数十符印,急讯娴熟地掐起了单手印术。
“拔山印!”
话音刚落,远处高耸入云利箭穿插的峦峰轰隆一声巨响,似有双无形大手般拔山而起,呼啸之间,已经顺着他的左手所指狠狠轰向后方的来者。
萧皓半张着嘴,看着眼前这神乎其神的一幕,呆滞如木。
众所周知,印术强者可翻天覆地,倾海断流,但那不过是些传言罢了,如今拔山之术出现在眼前,倒是比任何口言更加强力。
巨大的黑影倒映下来,遮天蔽地,伴随着一些巨大山石的倾倒,一时之间萧皓竟呆愣地忘记了反应。
面对这宏伟阔大的剑峰直插,后方青年双眉轻挑,脚下青气连闪,身体也随之移动了数十丈之远。
移动之时,他双手猛地探出,如蛟龙般灵活缠在一起,掐出了一个玄奥又奇妙的印术。
“覆地印!”
清亮的喝声在巨大的轰隆声中清晰传出,大地一片抖动,脚下的平原上生灵横蹿,慌乱不已。
巨大的轰隆声将萧皓惊醒,正当他反应过来,一个巨石倾掉下来,直直地向萧皓砸来。
他欲移步狂奔,可两只脚却掌重愈万钧,竟难以移动一步。
“我靠,老子没死在了萧家,却死在了这个鬼地方!”看着即将穿体而过的巨石,萧皓忍不住骂骂咧咧道。
巨石落下,直冲冲地从萧皓的身体穿来,而在巨石与他身体接触的一瞬间,他的身体如水面波纹般微微一荡,巨石毫无任何阻挡地从胸前穿过,最后砸在了震荡如地震的草原上。
萧皓瞳孔一缩,面上忍不住闪过一丝高兴。
“我在此处并不受伤害。。”
目光闪烁间,他已经看向了不远处那个手上不断变幻手印的青年身上。
面对悬于头顶的巨大山峰,青年置若罔闻,神色淡然,手印变幻丝毫不慢,只是片刻之后,他的手印一顿,大地的震颤猛地增大,然后,大地被整个翻了起来。
对,就是被翻了起来,萧皓觉得自己绝对没有看错!
泥土纷飞,轰鸣纵横!
原本平坦的草原就如此简单地翻了过来,近万丈骇人至极,如被一双巨手托着般,径直挡在了青年面前。
灰尘四起,看不到其中的情景,隐约能听到一些鸟兽惊吓至极的惨叫声。
……
“呼呼……”
萧皓喘着粗气,脑海冷汗直冒,双眸满是恐惧。
某时,萧皓终于回过神来,眼眸中不带着恐惧,反而是某种不可言的意味。
“这……就是强者?”萧皓喃喃自语,似在问自己,又似问白玉,只是那语气中,带着种萧瑟地喟然。
“大楚虽是印术起源之地,若搁在大楚都城倒好,只是这鸟不拉屎的偏城小地。。怕是些强者都懒得来走一趟。”
心底间,白玉声音冷漠,突然语音一转。
“……可你若随我教导,走出去又何妨?”
萧皓闻此,眼中落寞一收,闪烁着一种莫名地光芒,在燃尽蜡烛的黑暗中熠熠生辉。
“老师。”
他声音很轻,却比以往更加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