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带红菱回家正值阴历七月,白浪湖四周青柴白芦迎风,湖里绿荷映水、红菱浮动,浅水处高草(野生茭白的茎叶)丛中时时有水鸟飞出,好一派湖乡水色。
白浪湖是洪湖地区大沙湖附近的一个湖,当然没有洪湖大,可他是洪湖水系的一员,在洪湖大大小小的湖泊很多,组成了洪湖千姿百态的水乡之貌。湖与河紧密相连是洪湖地区的一大风景,那七月的湖区更是显现出她的美丽与风采,不过她还有一年四季的不同的景色,那就是春有莲花开,芦笋、高笋随意摘;夏有莲蓬采,稻香满湖岸;秋摘红菱与芡实,棉花芝麻沿河开;入冬挖藕网鲤鱼,野鸭到处下雀蛋。
这时,正艳阳当顶、红日高照,黑子驾的小船从陈家村的湖港出来向白浪湖的湖汊蒿草丛中一条水道上前进,他在船尾正踮着足摇动着双桨,船头坐着红菱穿着上红下绿的衣裤,这时的红菱不过十岁,比黑子小两岁。黑子黑红的脸蛋,浓眉大眼,长得虎头虎脑地。红菱头戴斗笠,一双水汪汪大的大眼睛配上高高的小鼻子和樱桃小嘴,一看就知道将来定会出落成个大美人儿。
红菱光着双脚浸在碧绿的湖水里,船行动泛起了一道道连渏。船后的黑子驾船本就吃力,看到红菱这样贪玩把一双脚放在水里,使船更难行了。于是喊道:“红菱,双脚放在水里船还走不走啊?”
女孩扭过头去看着船尾,脸上两个小酒窝圆圆的笑嘻嘻地向后作了个鬼脸,说:“鬼话,这不是在走吗!”
黑子叫起来:“走得动?你来。”
这时,红菱爬到后舱夺下男孩的双奖。孩子一下窜到了船头也将一双脚放在水里,还随手将栓住船用的粗绳与木桩丢到水中。
不到一碗茶的功夫,红菱孩叫起来了,“黑子,你好坏,想累死我不成。”
小红菱将双桨一放,一屁股坐在后舱缘上。黑子看天已过中午,还有好大一段水路要走。于是又爬到后舱去抓双桨,可小红菱斗气硬是不让黑子拿浆,还用双手舀起湖水向黑子泼去。黑子一看急了,这件白洋布对襟小褂可是刚穿上身的新衣。
乡下小孩难得穿上一件新衣裳,看着被泼湿的衣裳很是可惜,一气之下双腿叉开,两足登船底,左一蹬,右一蹬小船就左右摇晃起来。正当红菱再弯腰在湖里舀水时,猛地一下被黑子荡到湖里去了。
猛地下水,红菱双手乱拍,两腿乱划。好在生长在水乡,早悉水性有惊无险。黑子也知道红菱会水,但看红菱在水里那慌张的样子,忙脱下小褂递了过去。红菱一把抓住小褂的一端,如抓住救命绳子一样拼命地向船缘上爬,黑子抓紧另一端也使劲地将红菱向船内拉。落水人虽上了船,可小褂被拉脱了线。艳阳里,黑子索性打赤膊,拿着撕破的小褂心疼不已。红菱裹着湿淋的衣裤呆呆的坐在船舱里。
黑子看着她,虽然很生气,但毕竟是姑表至亲,他要红菱把湿衣服脱下来。可小红菱怕羞,就是不肯脱,还说那样会羞死人的。黑子告诉红菱穿湿衣服会得病的,可红菱不相信。
黑子装着很懂得样子,告诉红菱,“那可得月经不调的病。”
月经不调?红菱可还没有听过,再说黑子的话怎么能信呢?于是说:“黑子,你就爱瞎编,哪来的这些歪板眼。你看我不告诉舅妈,一个男人家尽管女人的事!”
黑子只好告诉她,“有天玉荷娘淋了雨,我娘要她马上回去换衣服时就说了这句话的。”
红菱半信半疑,心想我娘怎么告诉我呢。她哪里知道女孩不到月经初潮年龄母亲是不会同女儿谈这些的,怕的是女孩开知太早了。湖面上吹来阵阵清风,红菱也觉得有些凉,于是同意脱外衣,不过不许黑子看她,黑子不消一顾。
红菱看黑子全身褐红的皮肤讥笑他是个黑皮。
黑子不服气,叫道:“我叫贾雪狼。那雪狼的皮毛是白的,不是黑色的。”这名字是他爷爷起的他很兴赏,狼多厉害呀。接着他笑红菱,“你呀,你的皮肤太白了,就像是个剥了皮的熟鸡蛋,白得太刺人眼了。
红菱没理黑子,将脱下红衫绿裤摆在船头晒太阳,只穿条小裤衩,胸前挂着的淡黄色小兜。黑子看她,好一个小麻雀,只见骨头不见肉,还没自己壮呢!想到这里双手一握拳,胸一挺喊道:“是你壮还是我壮!怕羞,那只是怕脱出来比不过我的借口。”
红菱告诉黑子,“我娘说男女就是有别,一个女孩怎么在男人面前脱衣服呢!”
黑子感到奇怪,怎么自己娘就不谈这个呀!只知道叫自己莫野。他暗想等回家后问娘,来证明红菱是不是在撒谎。这一闹日已西斜,两人的衣服都晒干了。
穿好衣服黑子要红菱坐稳,然后拿出姑妈交给自己带给弟妹们的接礼麻糖之类给她吃。红菱道:“你呀,还是个大哥,这些稀奇的小点还是留给小义与小妹们吃吧,你们在湖里的人哪有这些东西啊。不像我们每到丰收家里就熬糯米糖,用芝麻呀、米泡呀、花生米呀一起混在一起切成这芝麻糖,可好吃啊,的让他们尝尝。”
黑子笑道:“我又不是要你全吃,这些你吃的完吗?”停了下又道:“你说你们种田人家的好,我还说我们捕鱼的人家好呢,一年四季吃鱼喝汤,到处莲藕、菱角、高巴、芡实米,还有好多野鸭蛋,野鸭肉啊,尤其是那野鸭肉可鲜啊,你吃了还想吃。”
红菱笑道:“看来各有长出,我以后多来湖里玩玩,你就多到我家住住,这样两边的稀奇不是都可以尝到吗。”
黑子道:“好,现在把你接回去,让你玩个够!”
于是黑子,不,应该叫他的学名雪城,人总是要长大的呀,不能以老叫小名了吧。贾雪城他划着船,用全力奔回家的水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