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时的路,我们不曾回头看上一眼。所以当登上峰顶,最先印入眼帘的,便是我们的故乡——望山市。
小神山属于望山市那一半山脚下,整整齐齐罗列着两个村子。名字我知道,一个叫前营,另一个叫后营。
传说这曾是古代战争时大军驻扎之地。前营后营的名字也因此而来。至于这是缘起哪朝哪代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两座村庄之间,由一条山谷相连。基本上,这也是从望山市进山的主要道路了。
我们极目远眺,果然没有看到我们各自的村庄,不过倒是将大半个望山市区尽收眼底。转过身来,看到的却又是一番更加繁华的景象,虽然只能看到江滩城区的边缘,但是地级市跟县级市的差距还是一目了然。
老万指着山脚下的位置,豪言壮语道:“这一片江山,都是朕的!”
“伟哥”我指着江滩方向一座更高的山头问道:“那边那座是什么山?”
老万辨认了一下,肯定道:“那叫凤凰顶,比小神山要高出一大半。差不多在江滩城区的中心位置,山顶上面还有一个挺大的公园,我记得当初还累死累活上去过一次,不过竟然要收费,气得我呀,转身就走。”
我没有心思去打趣他,只是漫不经心得问道“你说站在凤凰顶上四下看去,又会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老万撇撇嘴道:“我哪知道,不是说了吗,心疼钱,没上去过。”
我长吁短叹了一会,才回过头来教育他道:“钱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就是一场虚妄。”
老万对此嗤之以鼻:“名利名利,名是虚,利却是实,什么虚妄,那可是真金白银。”
我自知短时间内无法改变他这种观念,也懒得多费口舌。
倒是老万新奇劲一过,又开始大叫无聊。
我开玩笑说好歹喝饱了山风,能省下一顿饭钱。
这时候老万突然叫道:“升爷,你看,那是什么?”
我循着老万的指引看过去,只见在北峰向阳处的山腰,隐隐有着一处建筑。
难不成还有人住在山上?不能啊,又没有巡山队,又没有护林员的,眉头一皱,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镇住小神山的那座庙宇还是道观来着?”
也许是山上确实没有什么风景,平日里少有人闲着无事登临,总之我从没听别人说起过关于那座庙宇的事情。
“要不过去看看?”我突然间好奇心起。
“扯犊子”老万一看路途遥远,一屁股坐到地上,说什么都不肯动弹。
我只好逗引他说:“虽然不知道传说是真是假,但是能镇住一座山脉的建筑,肯定不简单,而且镇得住龙脉,说明选址也是在一块风水宝地上,搞不好会有什么宝贝。”
“屁的宝贝”老万不吃这一套“难不成你上房揭下一块瓦当来还真的成了古董?”
“这倒也不至于”我一本正经道“不过但凡这种楼阁建筑,上梁时都会系上铜钱,这是自古就有的风俗,万一能找到几枚呢?万一有些年头了呢?万一值个十几二十万呢?”
老万眼珠子转了一转,当即从地上爬起来,拍了拍屁股催促道:“那还墨迹个屁,赶紧的,别让人捷足先登了”
俗话说望山跑死马。更何况那庙宇看起来就挺远的样子。
在山顶之上走不出一条直线,弯弯绕绕不知道多走了多少冤枉路。
我看了一下时间,都下午三点半了。冬天太阳落得早,过了五点就看不清下山的路了。
但是要想让我中途放弃,却又不太可能。只好给男人婆发了一条短信,语焉不详得说要晚些回去,让她不要担心,晚饭也不用等了。
没有想到的是山顶之上信号不太好,这条短信发了十几遍都没有成功,只好作罢。
因为要迁就老万的速度,所以我也没有办法走得太快,眼看着天色渐渐阴暗了下来,我心急如焚,却也无计可施了。
到了这个时候,老万还在大呼“上了共党的当了”。
眼下的情形,天黑前下山是不可能的,摸黑下山更是极度危险。今天晚上我们俩极有可能要在山上过夜了。只能祈祷那庙宇没有残破到不蔽风日的程度,否则非得被冻僵不可。
高处不胜寒,山顶的气温要远比山脚下低得多。加上我们俩走动出了一身汗,冷风一吹,更加入骨。一方面冷的要命,另一方面又热的出汗。真是奇怪而矛盾的存在。
说起来还是我计划不周。也怪自己没有过爬山的经验,没想到这会用掉我们一个下午的时间。
本来我这人心思缜密,精于计算,是不应该犯这种错误的。偏偏今天不知道中了什么邪,一门心思想要爬山。看到庙宇之后好奇心又前所未有的高涨,硬要过来看看,真是奇了怪了。
也许每个人年轻时都会来一场不顾一切,说走就走的旅行。
我也只好这样子安慰自己。
老万也认清了现在的形式。结果这下子他非但不抱怨,反而对即将到来的露宿充满了好奇和热情。
我想懒惰之外,这才是他的真性情。
说实话,我这人倒是没有这么高的兴致。因为我很多时候都是在压抑,在克制,以保持自己随时的冷静和理智。不过对于从未经历过的奇妙之旅,还是隐隐有些许期待的。我只是担心我跟老万的夜不归宿会让男人婆焦虑难安。但是眼下的情形,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夕阳的余晖里,我们来到了这座庙宇,不,准确地说应该是道观的面前。
它没有想象中那般残破,但是看起来也饱经风霜。如一位无言的老者,安静得沐浴在阳光最后的温柔里。仿佛,带着些巍峨……
我抬头,看着门顶斑驳匾额上的“虚藏观”三个大字,从那不拘一格的笔锋中,突然感觉到了一些苍凉。
这时候老万上前推了推门,讶然道“卧槽,反锁了,里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