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婆的到来在增加人气之外,对于老爹老娘来说,这也无疑是某种暗示。
所以就连一向不苟言笑的老爹都笑得满脸褶子。
特别是得知男人婆要在这里过春节后,更是喜不自禁。
“他爹,要喝点酒不?”印象中还是老娘第一次怂恿老爹喝酒,特别是在午饭的时候。
倒是老爹却连忙摆手“不了不了,下午还有事呢”说罢突然想起来什么,嘱咐我道“今天中午不要吃肉,下午的时候有事情要做。”
“什么事?不吃肉哪有力气做啊?”我疑惑得问道。
老爹一板脸“少废话,让你怎么你就怎么好了”
我虽然满腹好奇,但是毕竟不太敢反驳。只好乖乖照做。
偏偏对于我们农家来说,最隆重的宴席无非就是大鱼大肉。因为男人婆的到来,老娘按照最高的规格款待,鸡鸭鱼肉海鲜这类东西是样样俱全。倒是搞得男人婆不大好意思“阿姨,您做这么多菜,真是让我太不好意思了”。
老娘道“没啥,没啥,家常便饭的,别嫌弃,也别见外,就像在自己家一样。”
可是满桌的美食摆在面前,我和老爹却没法下箸——都有荤腥啊,本来想大葱蘸酱,可是葱蒜这类有刺激性气味的东西也被老爹给我禁了。这莫非是传说中的斋戒么?
好在后来老娘又清炒了个土豆丝,让我们免于饿肚子的命运。
“爹,什么事啊,这么神秘?要我帮忙吗?”雨婷好奇地问。
我看到男人婆这家伙虽然作势低头吃饭,但是耳朵却已经竖了起来。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啊。
老爹浅笑道“跟你们女孩子家没关系,吃你们的。”
“哼”雨婷冲着老爹撅了撅嘴。“不说就算了”
吃过饭,我们三个好奇得满屋子乱转。总共有六个房间,老爹老娘一个,我一个,雨婷一个,姐姐一家还准备了一间,另外两间就是客房了。
“小曦就住有阳台的那间吧”老娘“光线好,也宽敞”
“谢谢阿姨”男人婆甜甜道“我跟高升住一间就好了”
我登时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我靠大姐,你也太乱来了!连忙道“听从命令,服从安排,哪里有这么多废话”
老娘愣了一下。缓了半天才道“也行……”
“别别别”我摆手道“该怎么来怎么来”。
这个时候老爹喊我,算是暂时替我解了围。我出门的时候,还恶狠狠瞪了男人婆一眼。只是她一脸奸笑,就差冲我做鬼脸了。
“爹,啥事啊?”我好奇得问道。
“跟我来”老爹简短得回答。
我跟在他身后,来到了后院的祠堂。充满现代气息的院落里坐落着这样一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真是有些不太协调。只是这种想法我是不敢跟老爹说的。除非我想找揍。
对于祠堂,说熟悉,是因为我每年都来几次,说不熟悉,是因为每次都是磕了头匆匆便走,无暇顾忌其它。
平日里总是铁将军把门,除了老爹,谁都进不来。至于姐姐和雨婷,甚至连来都没来过,因为按照家规,女子没有资格进祠堂祭拜。
往常祭拜,也都是过年的时候,而这一次不是过年,老爹为什么要打开祠堂呢?
带着满腹疑问,我随着老爹步入祠堂。
一股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也许这只是一种感觉。因为这种气息,根本没有什么词汇可以形容。
这一次有了机会,我得以仔细观察起来。
祠堂不大,只有一间屋子的里正方圆。一进门,高高悬于梁上的是一块木匾,上书“上善若水”四个大字,遒劲有力,仿佛要破匾而出。只是朱漆斑驳,看不清下面的题款。
匾额下面,高悬着一副大概两平的“天堂享乐图”。上面人物器皿不少,姿态各异,画风介于抽象和写实之间。我看了半天也没有看出些什么门道来。
再下面是一张又长又高的八仙桌,正中一块宽大的灵牌“刘氏列祖列宗敬享”两边各有一盏长明灯。前方是有两个鞋盒子大小的木椟,不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前方便是香坛。老爹说,他每天早晨六点整都会来上三炷香,风雨不误,一天都不敢耽搁。
进了门,老爹先点上长明灯,然后从旁边取出几支香,递给我三支。
我学着老爹的样子,在长明灯上引燃,持在身前拜了三拜,然后双手插于香坛之内。
老爹口中念念有词,我只能隐约听到“34,35这两个数字,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来之前,老爹便嘱咐我洗过手了,给祖宗上过香后,老爹也就随和了好多,给我解释道
“你二爷爷已经去世满三年了,按照规矩,能够入族谱了,所以我特意挑了这样一个良辰吉时,续上族谱”。
我点点头,关于家规,老爹并没有跟我谈过太多。但是我也多少知道一点,按照规矩,我刘家人死后三年之内只能接受祭奠,还没有资格上族谱接受供奉。
老爹边伸手打开那个木椟,边对我说道
“我们刘家先祖曾经也是富贵之人,除了曾置办下偌大家业,也订下了种种规矩。传承到现在也有数百年历史了,祖宗的规矩,是谁都不敢破的”
老爹打开盒子,双手捧出一卷厚厚的绢轴,示意我靠近点,对我解释道“这就是我们的族谱了”
我帮他放在八仙桌上,轻轻展开一点,映入眼帘的是大幅的空白。毕竟是有些年头的绢布了,微微泛黄。
再稍微翻一点,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就映入眼帘。
老爹道“我没有什么文化,写字也不好看,所以,由你代笔吧,你是长子长孙,说起来,也只有你有这个资格了。”
“啥?”我被老爹的话吓了一跳,开什么玩笑,我可不会毛笔字啊?
老爹仿佛看透了我的心思,取出一只钢笔来。
“传统归传统,但需要创新的时候也要创新,用这个吧。”
我忐忑得从老爹手里接过那支钢笔,分量不轻啊,笔上的英文我勉强认识“英雄”。
执在手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把握感。
这样的钢笔,现在是买不到的,多半又是老爹当年的战利品吧!
要说手机或者电脑打字,那我是信手拈来,可是要论提笔写字,这可是好久都没有做过的事情了。
族谱上是不允许有错别字的,这几百年来,先人们都能做到,可不能在我手里坏了菜。
何况这族谱以后还要代代传下去,我可不想被哪个孙子笑话写字难看。
所以特地回屋找了张纸,按照老爹的口述,先多练习了几遍,确定不会写错后,才在老爹指定的位置,一笔一画,如同刚开始学习写字那般的虔诚和专注。
“刘登科,刘接福次子,生于1927年,逝于2005年。妻张氏,长子刘云豹,次子刘云风,三子刘云雨”